老爺子話音未落,薛老三便笑嘻嘻道:“您老是要這個吧。”
說著,竟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來,嗖的一下,一枚銀色的防風打火機便冒出一團橙紅的火苗來。
藉著光亮,老爺子雖人老眼花,也依舊看見了扉頁上毛筆楷夢”三字,只筆色有異,不似正常毛筆書寫。
“哈哈,你薛老三真是隻水晶猴子啊。”
老爺子笑罷,便將那書奪了過來,放進懷裡,好好揣了。
的確,蘇老爺子此來,是專為薛老三站腳助威。
可老爺子本身也確是文化大家,而文化人又有幾個不喜讀《紅樓夢》這本中華文化史上的璀璨明珠。
可薛老三蔫壞慣了,以他的心機,又怎會蠢如江南,一次將所有的存稿,盡數放出。
那本紅樓全集,便是發給京院的一眾專家辨驗真偽,薛老三也不過影印了前一百回的,對外,卻照樣宣稱德江所獲乃是全篇。
畢竟,有德江政府名義擔保,又有先發的二十回遺稿,誰會懷疑其假。
至於薛老三緣何玩弄玄虛,不一次將存稿放進,乃是因為釣魚的基本道理,就沒有誰釣魚,蠢到讓魚將餌吃光的。
試想,他薛老三的最終目的,可不是要讓《紅樓夢》全篇大白於天下,為什麼什麼做出如何如何的貢獻。
他要的是憑藉紅樓遺篇,化解他的政治危機。順帶著再撈取些經濟利益。
所謂化解政治危機,自然是需要藉助紅學會這個契機,將紅樓在德江的聲勢造出去,順帶著脅迫大觀園落戶德江,以此完成搭建影城的第一塊骨架。
如此逆推,他薛老三所要做的第一步,便是將紅學研討會的召開地點定在德江,而要召開所謂紅學研討會,最不可缺少的,就是那形形色色的專家。教授。學者。
人家這些專家,教授,可不是甲乙丙丁,憑什麼要不遠千里。甚至萬里。火速趕到你德江。
究其原因。還不是因為你這裡有完本的紅樓夢,試想,他薛老三若將完本的紅樓夢放出。人家得了全篇,幹啥還要顛顛兒來你德江?
更讓一眾專家生氣的是,紅學研討會開了三天,全本的紅樓夢依舊誰也不曾見著。
德江市政府的太極功夫,實在妙到毫巔,楞說什麼,屆時,會有意外驚喜,讓大夥兒稍安勿躁,歸家之後,必有意外驚喜。
意外是有了,驚喜不曾見。
蘇老爺子在薛家住了好幾天,不曾見著這所謂的驚喜。
一個忍不住,他便朝薛老三開口了。
然,薛老三焉不知老爺子性情,早早便為老爺子備下了原版的拓本,準備作為明日的送別之禮。
哪知道老爺子自己反倒憋不住了,這會兒便將有所求道將出來,他正好將所備之拓本獻上。
老爺子緊緊抱著拓本,激動得一抖一抖,沒口子道,“這件事做得好,功德無量啊,曹公泉下有知,當對你小子感激涕零。”
這會兒的蘇老爺子哪裡還有先前的心存傾覆天下之志老謀腹黑毒士模樣,分明就是位為痴。:
“您這話說反了,哪裡是曹公要感謝我,是我要感激曹公,若無曹公,我今次的這盤棋倒不好下,若無曹公,我去哪裡發這筆小財?”薛老三笑著說。
“發財?你小子什麼意思?”
薛老三笑而不答,轉手扶著老爺子:“走,走,咱們回去找小傢伙打牌,天色差不多了,她的作業也該完成了,看這鐘點兒,還夠打兩局。”
說罷,便半扶半送地拉著老爺子朝家裡行去。
……
陽光透過清亮的水珠,射出一個一個七彩的光暈,直直打在墨色的梨木辦公桌上。
滴滴滴,滾燙的水珠聚成一條白線,直直地落進一盞碧青的單耳茶杯中,不多會兒,續續的注水聲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滴答,滴答,水吻合在地面上的聲音。
“小胡,我臉上生花了?”
黃思文坐在辦公桌後,衝胡耀華皺了眉頭。
胡耀華猛然驚醒,趕忙收了暖水瓶,又急急奔到了左邊的洗臉架邊扯過毛巾,便玩命兒地在桌上開始擦拭。
原來,他方才盯著黃思文想得入神,水注滿的當口竟也不覺,竟將一杯水倒得漫過了界,大灘大灘的水漬甚至溢位桌面,流到了地上。
黃思文擱下鋼筆,衝一臉尷尬的胡耀華擺擺手,笑道:“說說,剛才看著我想什麼呢?”
因著胡耀華前番參贊之功,雖然所謀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