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久居深宮卻讓四海臣服的皇帝,看上去並無多少威嚴氣勢,更多像是一位飽覽詩書的中年儒生,性子溫醇,正提筆批閱奏章,偶爾停下來皺眉沉思片刻,見老天師入屋來,這才抬頭笑著說道:“老先生別來無恙?”
袁老天師拱手執禮說道:“託陛下的福,一切安好。”
說完,抬頭看向乾帝,開門見山道:“陛下可曾聽說數日前羽仙宮玉皇鐘響動一事?”
身穿紫金龍袍的乾帝,聞言擱筆說道:“嶽州那邊的探子已經傳來訊息,朕方才批閱奏章時也看到了,玉皇鍾牽涉甚大,老先生是怎麼看的?”
“論天機一道,諸磯峰天機殿那余姓老道無人能比,就算摘星樓加上大明崖上那座玉皇宮,也無法比肩,這些年摘星樓也出了幾位了不得年輕後生,和老朽一道觀摩天象,繪製星圖,已經有了一些結果,奈何羽仙宮前任掌教當年從東海請來的那頂洪鐘來歷不凡,隱隱能鎮壓住氣運,老朽幾十年也沒能把它看通透,還得指望那些後生,老朽死後,還請陛下要善待他們,都是些懂規矩孩子,捨不得也丟不下。”
老人感慨,話鋒一轉又道:“那頂玉皇鍾來歷不凡,除了鎮壓氣運外,還能用以預兆禍福,據說鐘鳴三日而不絕,連嶽州百姓都遙遙聽見,此事非福即禍,羽仙宮秘而不宣,未必沒有他的道理,可是方才老朽在摘星樓上觀察星象時,發現破軍、貪狼二星自西天劃過,隱隱有墜落之勢,老朽擔心禍事將起,還望陛下早作打算。”
袁老天師即為摘星樓第一人,堪輿看相之術也是高深至極,又何嘗看不出大乾國運當頭,皇宮裡都是一片紫金祥和的龍氣,但偏偏摘星樓上那一刻讓他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這才不辭勞苦的趕來太極殿內宮。
誰知乾帝卻不以為然說道:“大乾一日有袁老先生在,就不用擔心那些,何況氣運之說,真真假假,羽仙宮未必不是以他為噱頭,當不得真,老先生多慮了。”
老人無奈苦笑道:“老朽已過耄耋,已經是半條腿蹬棺材板的人了,就算有心多給殿下犬馬效力幾年,也是有心有餘而力不足。”
乾帝搖了搖頭說道:“老先生於朝廷勞苦功高,又怎會虧待了你,太上道那些丹奴這些日子又上貢了一批丹藥,據說是延年益壽的良藥,稍後讓人送些去摘星樓,朕的一片心意,老先生莫要再推辭了。”
老人想了想,又說道:“太上教死灰復燃,故郡那兒又鬧出了一番動靜,隱隱有一道氣運如狼煙升起,這些年聞述老道東躲西藏,摘星樓也無法推測出他的行蹤,只是那些死在摘星樓下的江湖刺客身後,未必沒有他的影子,那位太上教聖子也是了不得人物,命格獨具,堂皇大氣。”
當著皇帝面稱讚太上教聖子,也只有這位耿直的老人了。
乾帝聞言輕笑道:“朕自三十六騎涼州起義,到如今坐擁萬千江山,什麼樣天才沒有見識過,就連當初那位號稱以儒入聖的白晏之,天縱奇才,還不是一樣兵解太極殿外,到底這氣運只是錦上添花,一兵一卒才是國之根本。”
老天師聞言肅然,躬身正色道:“陛下聖明。”
乾帝擺了擺手,忽然說道:“當然那孩子,也該回來了吧。”
老天師額上皺紋舒緩,似乎想起了什麼愉快的事來,點頭說道:“大皇子謀略膽識皆是無雙,又有氣運加身,不出十年,又是一個陛下了。”
乾帝從書案上抽出一道秘折來,翻開給老人看,搖了搖頭說道:“看看她乾的好事,賭氣去嶽州,還被那白狐兒捉走了,若不是羽仙宮那老道千里迢迢跑乾京來和朕發誓,朕非要踏平了他羽仙宮不可,故郡又吃了暗虧,比起那些對手來,還是有所不足,性子還是太過要強了,就跟當年她孃親一個樣子。”
說起李當然的孃親,乾帝神色忽然有點黯淡,老天師亦是沉默下來,半晌才勸慰道:“大皇子天資聰穎,未必不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乾帝卻搖了搖頭說道:“就是因為是個聰明孩子,才想不明白啊。”
說完,將那秘折扔在書案上,抬頭眯眼看著西北方,伸了伸手指,輕聲說道:“總有一天,朕要滅了他們。”
-------
十萬大山,茫茫林野。
蘇逸祭出渾天儀在頭頂,身前的少女一臉認真的辨識著方向,就在方才,一道逆流襲來,將空中驅物飛行的兩人齊齊卷下,所幸都不曾受傷,只是這叢林裡古怪的很,只能徒步走在地上,兩人一前一後,小心提防著危險。
桃笙兒面色有點凝重,不知為何,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