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莫名其妙的時候,只見韓美林的妻子立即拉著韓先生快步走出宴會廳。為什麼?是什麼事惹得韓先生如此大火?原來,當一個個所謂山珍海味之菜被端到桌上的時候,在一個鍋那沸騰的湯水中,韓美林先生竟然看到了一隻老鷹的頭在裡面翻滾!
據說,事後該地的某負責人見到韓美林先生之後熱情地問道:“怎麼樣,韓先生,昨晚您吃得怎麼樣?”只見韓美林先生頓時兩眼冒出一股怒氣,怒視著這位領導,片刻之間,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來:“操你媽!”
老實說,我本來不想在這本書裡用任何所謂不文明的語言,因為這畢竟是一本有關教育方面的書。但我實在是割捨不下韓美林先生的這段精彩劇情。可以想像當時那種場面的宏偉壯觀:一個領導,衣冠楚楚,油頭粉面,大權在握卻缺乏教養;一個畫家,身著布衣,一身正氣,無權無勢卻大義凜然。他們在一個餐桌上展開了一場生命與反生命的較量;展開了一場文明與反文明的對恃。這裡沒有法官沒有辯詞只有一方的熱情和另一方的憤怒;我相信那位領導一定感到很無辜也很委屈,因為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到底做錯了什麼。同時我也相信,韓美林一定也會覺得很無奈因為他不知道用什麼方式才能讓這些人知道他心中的憤怒。於是那三個字就作為了一種“總結陳詞”而結束了一個不同層面上的對恃和對話。
我相信,韓美林先生是實在出於無奈才會說出這三個字的。因為他一定是感到了任何與其溝通的方式都是無效的;因為他一定感到了除了這三個字之外任何語言的表達都是無力的。與此同時,我知道,韓美林先生那潛意識中的那個“狗情結”一定是使他無法忍受此情景的根本原因。因為在“文革”期間,當韓美林先生被紅衛兵從家中抓走去街上游斗的時候,當此時以往所有與他相熟的人都離他而去的時候,只有那隻狗,那隻鄰居家的狗緊緊地跟著韓美林片刻不離。後來,紅衛兵一棍子打爛了那隻狗的腰,只見那隻狗無力地、一瘸一瘸地腳步慢了下來,最終消失在人群之中。在監獄裡,韓美林先生幾乎天天都在想這隻忠誠而又可敬可嘆的狗。我們知道,在那段特殊的年代裡,人與人之間的互相背叛已經是司空見慣;人性被嚴重扭曲之後的結果是謊言如同太陽,在每天的朝起霞落中陰雨綿綿。多少年後,當韓美林出獄的第一天便買了很多食物去看望那隻曾經風雨同舟的狗。然而,那隻狗卻早已死了,它就死在了那個紅衛兵用棍子打爛了它的腰的幾天以後。
或許是這隻狗對韓美林來說是太難忘了,或許是韓美林在這隻狗的身上發現了與其相比人的德性實在是不值得一提。在往後的日子裡,各種動物的憨厚姿態便成了韓美林畫中的主角。而“劉富貴”、“李秀珍”之類的妮稱也就成為了韓美林與其這些夥伴們共同生活的一道獨特的風景。
至此我們完全可以理解了,為什麼當韓美林看到一種珍稀的生命在鍋中被人殘害之時,他的精神就完全失控了。而那三個字也就成了韓美林對人類至今還普遍存在的那種對生命的濫殺無辜,表示出的最為憤怒的譴責和控訴!
此刻,韓美林的兩幅馬畫在我辦公室的牆上依然靜靜地佇立著。雖然畫是一種靜物,但你能從中體會出一種靈動,一種生命無處不在的悠揚和飄逸。
txt電子書上傳與分享
《英雄》中的殺氣
我總覺得,在我們的教育以及整個社會意識中,我們似乎缺乏一種對生命的弘揚和敬畏的意識。同時我們也缺乏對作為一種生命之動物的深切關懷;電視上所有的“動物世界”幾乎都是外國人拍的;我們的科學家幾乎沒有像齊伊·亞當森那樣在原始森林裡常年與動物為伍的;此外,我們也沒有像布萊曼、秋原良平以及石黑謙吾這樣的攝影師和作家。我們的攝影師似乎更願意蜂擁在三亞的海灘上拍那些身著泳衣的漂亮女郎;我們好像也從來也沒有見過那位著名作家的書是來專門描寫動物的。我們沒有像《馬語者》這樣的電影,儘管我們現在的導演在世界上大名鼎鼎。相反,我們關注更多的似乎是像《英雄》這樣的影片,一種對生命瘋狂殺戮的影片。在這裡,張藝謀的大手筆體現在那宏大的刀光劍影之場面中;你聽哪,影片的末尾那幾百人一遍又一遍的殺氣騰騰地叫喊:“大王,殺不殺?大王,殺不殺?”“殺!”一聲命令之後,那無數根劍暴風驟雨般飛向了“李連杰”,一個生命頃刻間就這樣灰飛煙滅。而那被張藝謀引以為豪的所謂視聽效果,更是讓人感到了生命在毀滅時的那種恐懼和震顫! 就這一點來說,我不喜歡張藝謀的電影,就連他唯一的一部都市題材的電影《有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