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南苑的29 軍33 團的營房,後來被日軍佔領又作為兵營。抗日勝利後,傅作義的部隊也在這駐紮過。後來我軍警衛機場的部隊稍作整修了一下又駐了進來,這排營房緊靠機場庫房。五院一分院成立後,軍委下命令讓空軍把這座小院連同機庫5 平方公里的地方撥劃給了一分院,不然咱還沒這個幸運住進這英雄們熱血染紅的聖地呢。這傳了三代人的兵營四合院緊靠跑道,每天有上百架飛機起降,特別是一早一晚飛機的轟鳴聲震得四合院顫抖,土牆掉泥。院後小河溝的水長滿青苔,夏天蚊子咬得人不敢鑽出蚊帳,把頭埋在被單裡。冬天屋裡土渣牆上都結了一層冰凌,一生爐子,黑煙全堵屋裡,讓咱們嘗夠了濃煙滾滾而來的味道,鼻孔裡都是黑稠稠的。不過那時的人,好像沒這麼嬌氣,生就的‘賤皮子’,任憑煙燻蚊咬,依然坐如鐘、立如松,照樣描圖、繪圖、打算盤、報數字、推公式、搬弄模型和金屬片。住在對面的將軍政委也常常和咱們一起在屋裡忙活著有說有笑。咱們那時生活雖苦可心裡樂,心裡裝著科學強國的理想,什麼苦呀難呀全不在話下,只要導彈、火箭能飛起來,那就是我們的一切。”
劉院士說起當年,一臉滄桑化成笑顏綻放,他拿出當年自己拍的黑白照片指著說:“瞧,這就是從咱院通向北京的馬路,一輛四五十年代英國製造的大‘道吉’老公交車在路上顛簸著,車輪下騰起滾滾黃土,說起來咱這與天安門的直線距離只有10 公里,可是你沿著這條公路一個半小時還不一定顛盪到前門。大夥兒有時一兩個星期也難進一趟城,那些家住城裡的北京本地人全靠腳踏車來回轉,不蹬你個渾身溼透是到不了家的。年輕人還行,年紀大的就是家在城裡,也扛著行李到辦公室支個行軍床或裸幾塊活動板,身體好的乾脆上機庫鋪地鋪。不管怎麼苦,沒一個人叫苦。咱們幾百號人過的是吹號起床、唱歌吃飯、像警衛部隊向右向左看齊的軍事化生活。一個戰鬥的集體,一座沸騰的兵營,一種向心的凝聚,就憑著這種蓬勃向上、勤奮好學、團結戰鬥、敢幹超前、無私奉獻的精神境界,導彈、火箭不起飛連老天爺都不會答應的。”院士說到這哈哈笑了起來,說起當年的創業,那份高興勁兒竟像個老頑童似的。
4 中國導彈第一課
當年,錢學森院長親自編寫教材,為第一批集結的航天隊伍開講了啟蒙課,題目為“導彈概論”。講課地點在北京西郊一家騰空的簡陋醫院裡,講稿是錢院長自己一筆一畫書寫的。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隨著核技術、噴氣技術和電子技術的發展,控制論、資訊理論的出現使世界導彈武器、火箭技術得到了飛速的發展,導彈成為現代戰爭中左右戰局成敗的重要武器之一。新中國開創了中國的導彈事業,隨著現代技術的進步,錢學森帶領著一批航天新兵,開始向尖端科學、太空宇宙,邁出了艱辛長征的第一步。
那天是1957 年11 月29 日,400 多名學員大多是1956 年和1957 年的應屆畢業生,還有五院一分院的專家和院本部機關工作人員、從軍隊來院的軍師團營幹部。他們排成縱隊,每個人手裡提著院裡統一發的綠帆布馬紮凳,走進既是藥庫又是禮堂的教室,正襟危坐。課前,政委指揮大家高唱佇列歌曲《 我是一個兵》 。歌畢,錢學森院長走上講臺。他在黑板上寫下“導彈概論”4 個字後說,這就是今天的課題,這課題分為5 篇、20 節課、30 個小時,10 天講完,每天2 節。
400 多名學員的心裡早就對這位世界級的名人、大科學家心儀已久,仰慕崇敬之情閃耀在默默相對的目光裡,洋溢在欣喜的臉上,大家仰望著講臺上含笑的錢學森院長,宛如仰望著科學之神、智慧之星。隨即錢院長以他動聽的男中音把學員帶進了一個神秘的科學殿堂:導彈學、氣動力學、衝壓發動機、火箭發動機、彈頭防燒蝕技術、風洞技術、導彈結構等,他以嚴密的思維邏輯、形象生動地將淵博的知識深人淺出、春風化雨般播灑在學員的心裡。大家認真地聽著,記錄著,生怕漏一句話,記錯一個字,兩眼盯著黑板上的公式、掛圖,心隨著他的思路飛翔。聽錢院長的課是學習,更是一種精神亨受,一種思想的昇華與淨化。從彈道式導彈到飛航式導彈,從總體設計到分系統佈局,循循善誘,畫龍點睛。他不斷提示,活躍課堂氣氛,實行教與學互動、問與答的思辨,留出思考的空間,又指明研究的方向。他要求學員不僅要學好專業知識,還要學點哲學、心理學,特別要學會運用唯物辯證法、形式邏輯,為逐步形成科學的研究方法打好理論基礎。科學家也是一個思辨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