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嘗一嘗魚羹。”她手腕靈活,仿似在彈奏琴般,一舉一動柔媚入骨,“這道菜,是臣妾親手做的。”
“哦?讓我看看手,沒傷到吧?”隆嘉帝忙問道,握著許貴妃一雙手,仔細瞧了瞧,便又笑開,“你上次學做菜,弄得一手傷。”
“臣妾那是剛學,現在可不同。”許貴妃笑盈盈的,又道:“尋常百姓家,便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自己做的飯菜。”
三皇子沐正臨哼了聲,氣憤地道:“母妃這小小心願,怕是永遠也完不成,鳳翎宮還有一對母子呢!”
隆嘉帝皺眉,面有不悅。見此,許貴妃立即喝道:“正臨,怎能在陛下面前不敬!”
“母妃!”沐正臨更惱了,胸膛起伏劇烈,叫道:“您知道的,我未婚妻有意二皇兄,讓我的臉往哪擱?況且,二皇兄封王,往後便壓在大皇兄之上,就更加神氣了。”
“臨弟!”沐思崖斥道,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放在膝上的左手握成拳,聲音柔和,像是在哄弟弟般,“班家千金是你請旨娶的,如今憤憤不平作甚?說到底,是你我無用。”
“你二人,兩個都比不上他一個。”隆嘉帝冷冷開口,啪的一下放下銀筷,長吐出一口氣,“你為長子,亦為我鍾愛,得天獨厚,竟讓弟弟立功先封王!”
沐正臨立即道:“父皇別怒,是他太狡猾奸詐,當日入軍時,說是願為將為帥,為父皇開疆拓土,如今呢,掌握著數十萬大軍,哼!”
隆嘉帝沉思,臉上有一絲恍惚。他忽然憶起過往,在十三年前開年宴上,沐羽塵正值七歲時,他曾問自己的三位皇子:“將來若得大位,掌一國命脈,你欲如何?”
不到六歲的沐正臨搶先笑嘻嘻地答道:“狠狠打先生的板子,誰讓他逼我讀書。”童言稚語,博眾人一笑。
十歲的沐思崖眼珠子一轉,說的話很是討巧:“自然是做如父皇般的賢君,讓四海來賀,受天下尊敬,讓一國安然,開萬世之太平!”
他的話,讓滿堂喝彩,許貴妃也喜上眉梢,頗為自豪自得。
但七歲的沐羽塵,卻給出一個讓人心驚的答案:“我願為明君,拓土以強國,強則天下必賀必尊,民必安!”
隆嘉帝嘆息。那時沐羽塵尚顯稚嫩,稱得上是鋒芒畢露,急於表現自己,而如今的他,做事滴水不漏,已懂得隱忍。
他復又嘆了聲,“知朕為何封他為王嗎?”
一聽,沐正臨滿腹埋怨,咕噥道:“父皇為何要長他威風,讓他壓著我們?”立功,也並非一定要封王。
沐思崖低頭不語,因見隆嘉帝臉色不對,似有發怒的徵兆。
“蠢貨!”果不其然,隆嘉帝一掌拍在桌上。許貴妃忙撫他的胸口,嗔怪道:“好好的用膳,怎生這麼大的氣,損了自個的身體。”
隆嘉帝閉上眼。他明白自己發怒的原因,並非是惱愛子不爭氣,而是氣他一直不放在心上的嫡子,在一點點展現自己的才華,在一步步威脅他的皇位。
“二皇兒幾乎從未犯過錯,而今忽然寵個山野丫頭,任她為所欲為,你們真當他被迷了心竅,頭昏腦漲了?”隆嘉帝冷聲道:“他是在隱忍,在蟄伏,在圖謀大利!”
所以,他封沐羽塵為王,讓他最耀眼,讓文武百官注意到他,讓他無法蟄伏,無法躲在暗處,要令他處在風口浪尖上。
隆嘉帝斂去情緒,哼聲道:“朕要他成為明面上的兇虎,而非暗地裡的毒蛇!”
在大樹下的石椅上,安淺夜嚥下最後一塊糕點,接過婢女遞來的手帕擦了擦嘴,“殿下還未出來嗎?”
“回……”婢女剛說一個字,忽的轉過身,向左方行禮,“拜見……”
“下去吧。”一個有勁的聲音傳來,是個五十五歲左右的男子,著灰色長衣,精神抖擻。
安淺夜狐疑道:“你是?”
“你娘還好嗎,身體如何?”男子直接問道,也不饒舌。他很隨意,稱得上是粗獷。
安淺夜驚詫,答道:“還行。”難道這是她孃的故人?
男子感嘆道:“當日一別,十幾年過去,我們都老了。你本還有個姐姐,名叫大丫,可惜在一場瘟疫裡沒了。”他面有沉痛之色,問道:“你恨自己一去不返的父親嗎?”
什麼意思?安淺夜呆了。這人如今才五十多歲,十幾年前正值壯年,成熟又有魅力!
黎二丫的父親,其身份是不明的,她當初寫小說時,因情節不需要,便沒去設定。
“莫非你就是我那負心漢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