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琴一樣。告訴我——說實話吧。我想提醒你的是——那是嚇唬人,是無事生非。這不過是向我們兜售貼了科學標籤的魔瓶。我問你呢。”
他就像給別人出了一道難題,停下來等待回答。
一位身體埋坐在扶手椅裡,看上去瘦弱衰老,但仍不失機敏的老紳士,雖然那根手指並未指向他,此刻也伸出自己那瘦長的手指,用細弱但具穿透力的聲音開了口。他的話似一柄長劍,那濃濃的蘇格蘭口音就像是劍的鋒刃:
“你說告訴我——告訴我。那麼在我告訴你的時候你能耐心聽嗎?能不打斷我嗎?”
當這位頗有些自以為是的俱樂部新成員想要再說什麼的時候,老人抬手製止道:“聽著,我告訴你。我剛才說過了。”
這個勢頭正旺的傢伙,臉微微發紅,顯出懷疑和不以為然的樣子,眼光四下轉了轉,想在他認為將要進行的鬥智中尋找支援。然而,這只是一瞬間的想法,因為他突然感到自己好像面對的是十幾個對他深惡痛絕毫不留情的陪審員。天文俱樂部給他的第一次教訓讓他刻骨銘心——不要太張狂。
於是,他不聲不響、恭恭敬敬地讓自己一變而為課堂裡最聽話的學生,彷彿知道他還有很多東西要學,明白不能命令別人告訴他而是要去聆聽。
“有關這些事情,”老紳士說,“我做了好幾年講座,內容隨變化而變化。人老了就不得不把話說得簡潔些。好在我已經有了一些經驗。但我還是需要五分鐘時間。我儘可能對你說清楚些。你那些牛津的教授們——你是從牛津出來的——也許會使你的數理概念比你剛從英國公學畢業時更糟——如果那裡不講公式的教師確實給了你什麼數理概念——這樣我可能很難給你解釋清楚。就像你說的,有些東西我必須告訴你。其實都是些在過去二十五年裡發現的非常簡單可信的東西。年輕一點的人認識它們沒有一點困難。”
接著,他開始用最淺顯的話語解釋現代時空觀和物質在其中的運動。“別問我什麼是電,”他說,“因為我們目前已瞭解了,我要告訴你的是所有其他東西。它們一點不像你想的那麼複雜,也沒有自相矛盾的地方。”
他非常清晰簡潔地從核說起,從原子到圍繞中心質子的電子、中子,再說到跳躍閃動的光子世界。然後,他的手比畫著順著譜的六十奇數倍頻程,從比無線電波波長還要長的百碼數量級電磁波,到熱輻射、光線、X和伽瑪射線;然後描述將幾個原子合在一起,撞穿氦原子所產生的結果;最後又用一句話簡單明瞭地解釋了高速的迅原子——宇宙射線。
“總之,這一點不復雜。”他說道。確實,他那帶有蘇格蘭口音,極具說服力的話語在聽眾大腦中描繪了一幅具有音樂感的畫面,那裡有潺潺流動微波盪漾的溪流,船舷邊跳動的倒影,水面薄膜上的一輪輪的同心彩圈,各種美麗的圖案和令人賞心悅目的裝飾。他使毫無生氣的東西舞蹈旋轉,結伴交友,發光閃亮,光彩奪目且充滿神秘的力量。我們父輩所認識的原子,相比之下,就如同被遺忘在雨天泥濘廣場角落裡的遊戲彈子。甚至在說到年輕的中微子時,他也生動地描述成到原子聚會的舞會上尋找舞伴的最後來者。聽眾中有一兩位這一領域的專家,很高興聽到他們專業的基本常識被如此清晰明白地表述出來,其他人則愉快地將自己對這些變幻莫測的現代理論上的模糊概念整理清楚。
“那麼,我們是從哪裡進來的?”有人發問道。“在這些東西中精神和靈魂又位於何處呢?”
“那就像透過一層膜,也就是電子與星球之間那麼大範圍的那層薄薄的反射帶。”
2
戴維斯不同往常,十分入神地聆聽那番簡明論述。他覺得這番話像一杯好茶讓人感到腦目清新,且一點不拖泥帶水。就連那位新會員也是全神貫注地聽著,全不顧及自己的面子。
不過,他仍然覺得自己有責任說話。
“你說的那些宇宙射線,”他說,“是你所說的東西中最難理解的部分。它們不是輻射也不是質子。它們是什麼呢?它們日夜不停,如雨水雪片一般穿過宇宙,來無蹤去無影,對我來說簡直難以想像。”
“它們一定是有來處的。”一個文靜的小個子說道,好像要給這番討論作個特殊總結。
“我們注意到它們的存在,”老紳士說,“雖然我們在觀察,但還不能過早下結論。它們是些無窮小的顆粒,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轉著,從外層空間的四面八方飛來。我們知道的就這些。如果我這樣伸出手指一秒鐘,就會有一打之多在這一瞬間穿過它。不會造成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