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鬆開許沐手腕,改為勒住他脖子,這樣更便於抓著他行走,他變態似的斜視著許東籬,拖著許沐往水箱這邊靠,讓視線裡的許東籬全身都露出來,外加自己有個遮擋,心裡有底些。
許東籬眼珠隨著他移動,說:“不是我不給活路,這月才過了一半,在你賭場猝死的就有5個,知道警察盯上了,也不收斂,我讓阿瑞給你遞了幾次訊息,碰了滿鼻子灰。你想將盤龍會全拉下水,驚動了上頭的老太爺們,袁老爺子說,既然是毒瘤,趁早一刀切了為好。”
二賴子驚呆了,搖頭不信似的:“不,不可能,袁老說要認我做乾兒子的,連這小子是你……”
他猛然打住,許東籬眸色一暗,瞬間就抓住了頭緒,臉上卻什麼都看不出來,像哲學課教授在授課:“有用的時候就是乾兒子,沒用的時候,就當替死鬼,一舉兩得。”
二賴子繞著許東籬轉,馮程跟著二賴子轉,四人的關係像太陽、地球和月亮,而李暇變成了大背景。
許東籬說完,許沐感覺到二賴子呼吸陡然加重,槍管離開他太陽穴,那瞬間,由於緊張,時間軸像是被拉的無限長。
在所有人都以為,那隻槍口要對準許東籬的時候,李暇差一點就撲了出來,槍口去勢突然一折,變為朝下。
許沐看到許東籬急急朝前跨了兩步,馮程眼睛慢慢瞪大,身體撲過來,嘴裡說著什麼,可他沒聽清,因為一聲巨大的槍響,在他耳邊爆開。
許沐的思維,像是被那聲巨響轟散了一般,他呆呆的盯著自己的腳背,看著白色的球鞋鞋面,飛快的暈上暗紅色的溼意。
槍響的瞬間,除了震動,他沒感覺到疼痛,只是腳背上某一點,有種異樣的冰冷扯動,正不斷深入。那種感覺,特別像區域性麻醉的被縫合者,眼睜睜的看著尾部拖著黑色粗線的縫合針,刺破裂開的兩塊表皮,穿透,拉線,針線在皮肉裡摩擦,鈍鈍的拉扯感,視覺上讓人頭皮發麻。
他聽見馮程急促的叫了聲許沐,怔怔的一抬頭,視線裡那兩人朝這邊跑過來,馮程臉上的擔心,堆積的幾乎遮住了他的臉,顯得有些猙獰,許東籬的胳膊這揚著,步子邁開。
背後的男人突然笑起來,像是情不自禁一樣,音量很低,有些神經質,在他耳邊打著轉的盤旋,像指甲殼刮撓牆壁般,讓他想吐。
他頭暈的厲害,不適感越來越重,喉嚨口咕嚕亂響一陣,翻著白眼頭不自主後仰又甩著朝下,哇的一聲,稀里嘩啦吐了一堆。
他以為吐出來會好一點,誰知道這麼一低頭,差點抬不起來,兩眼視線一黑,像猛然斷電的地下室,排山倒海的痛意,不知從身體那個點發散出來,無窮無盡似的,渾身的細胞都變成了炸彈,共鳴似的踩著同一個節奏爆發,他的忍耐,在瞬間就被炸成了渣。
他無意識就嚎了幾聲,嗓子發緊,聽著像垂死掙扎。
那麼小的傷口,卻能引發那麼劇烈的疼痛,而再多的蜜糖,卻只能嚐出一種滋味,無形中似乎本就有一套規則,設定人們對於苦難的感知,遠比幸福來得敏銳。
許沐想大叫,想亂跳,想借著一些歇斯底里的舉動,讓讓疼痛不那麼尖銳佔主導,可事實上他只是不斷的往下滑,再被人粗魯的往上提。
他疼的差點沒燥成神經病,肢體過於緊繃開始抽搐,腮幫子咬的牙齒咔噠咔噠響,腦子裡僅剩那點神智,全用來吐槽了。
吐槽就勝在語速快,將一句話串的異常快速而連貫,哪怕它本身是在放屁,威力都會大增,讓人腦不暇接倍感信服。許沐從沒吐過這麼心酸且沒有威力的槽,語氣弱,斷斷續續。
他想,電視裡……不都這麼演麼,主角被——捅個十刀八刀,挨個三槍五槍,面不改色掛一身血,就拖著殘軀去……消滅敵人,最終血槽全滿,對手…全滅,這時候。。再凹凸個裝逼的滄桑造型,西北望,留白不留墨!!!
事實證明,這他媽全是扯淡,疼啊槽!
他被搖的差點暈過去,聽見二賴子有些瘋狂的喊:“許東籬,老子今天算是開了眼,你就這麼為兄弟兩肋插刀的,冷眼看他吃槍子兒,你他媽心腸真夠硬的。”
許沐神志不清,卻鬆了口氣,想著他們幸好沒過來。
幾聲拖鞋踢踏樓板的聲音,許東籬突然冷聲道:“馮程,站住!我說了他身上有炸彈,你過去就是送死。”
許沐覺得目前最糟的情況,就是他不知道,許東籬他們想什麼。
正這當,就覺頭皮一陣繃緊,那點疼完全被蓋住了,只是臉被強行扯的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