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馬不停蹄,立刻便要帶池棠出此靜室。
池棠自然無有不允,他剛入乾家,確實有太多的地方要去了解,他跟著乾衝邁開步子,手則摸到懷裡取出那聚靈壺和封魔瓶仔細端詳。
仔細端詳之下,才發現,這聚靈壺遠遠看起來似乎是青銅所制的小瓶,但那瓶肚寬頸細,兩側還有雕成螭虎之形的把手,確是個小壺無疑,只是青銅之上嵌滿了青碧色的玉塊,甚是美觀。而那封魔瓶的青玉質地也是晶瑩剔透,是極為罕見的美玉材質。想不到乾家的物事竟是這般精美華貴,和素來提倡節儉的乾家門風可大有出入,聯想到靜室之中那巨大的玉鼎和美輪美奐的雙鳳玉尊,以及桌案上散發著暗白色燈光的懸靈本命白玉燈盞,乾家哪來的這許多玉製器物?
池棠將心中疑問又問了出來,乾衝卻沒有直接回答,他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反問道:“池師弟以為,玉為何物?”
“玉乃天地之精,美玉無瑕,資質溫潤,好玉極為罕有,漢時許叔重說玉不僅美,而且還有仁義智勇潔五德,今人愛玉,多以玉具此五德,可彰顯君子德操之故也。而且皇室諸侯大貴之家,皆以玉為顯貴之物,是以王城殿宇之內,大夫貴胄之身,皆配有美玉。”
乾衝沒想到隨口一問,竟引起池棠引據論典,洋洋灑灑說了這許多,不由頗為意外的看了池棠一眼:“想不到池師弟任俠之身,倒對玉石有這樣的研究。”
池棠笑笑,沒有說話,他本是江南世家子弟,自小也隨家風學習了些言念君子,溫其如玉的立身道理,可沒少知道玉石之義,他原來身上也有塊家傳的小玉佩,只是在月夜刺君遇妖之後,惶恐逃生之餘,因腹內飢餒,早將那小玉佩換成了幾塊果腹的大餅,現在也不知那小玉佩散於了何處,至今回想,未免有悽悽之意。
乾衝也沒等池棠回答,而是繼續道:“只是這不過是今人的一種對玉石的曲解之意,只見玉石之美,不見玉石之本。數千年前,當有人聚群而居時,玉石器皿便已常用。那時,人人平等,不知有高低貴賤之分,那玉石又有何用?是為了顯貴彰德?恐怕那時的人還沒這念想。彼時玉器盛行,正是人發現了玉的兩個特性,一是玉能通靈,二是玉可驅邪。通靈者,可傳神人之語,可激凡人之能,所以那時做的許多玉製器物多是祭祀天地祖先的禮器;而驅邪者,玉石之性,天地之靈,自然便可祛除妖鬼近身,免遭邪惑,那時的人多喜歡用玉器製作些神獸之形,正是發現了此點用以護命保身的。這習俗沿襲了數千年,到了今時今日,人只記得玉器的華美,卻都不知玉器的本性了。”
池棠聽的目瞪口呆,關於玉石的本性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說,原來玉器本就是驅邪通靈之物,難怪世人在潛意識中總是對玉愛不釋手,恐怕就是先祖留下的依賴之性,而未必只是貪愛玉石華美之意。
“所以我乾家懸靈室中,多有玉製器物,正是當年乾家先祖,以大智慧知曉玉之本性,特地收集煉化而得的,用以驅邪汲靈,無有不利。”
池棠只顧思索乾衝對玉器的陳述,甚至連嵇蕤留在那懸靈室都沒有注意,他跟著乾衝向東北角走了數百步,直到乾衝又推開一處青石屋門才遽然而省。
“這裡是……”池棠看著屋門前的三個篆體字,自右及左,只有第一個五字勉強認出。
“乾家五君堂,正是置放五方乾君神像之所。”
池棠猛然想起,在嵇蕤薛漾口中,在那顏皓子口中,都不止一次的提起過五君堂這個名稱了,卻原來是置放乾君神像的所在,到了這裡倒可以詳細瞭解五方乾君,尤其自己這掌火神鴉的由來了。
屋中還有一道門,這次乾衝沒有再念什麼咒語,只是輕輕推開了那道門。
“池師弟到裡面,只要運起靈力,便能感覺到呼應。”乾衝站在門口,卻沒有進去,而是對池棠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池棠將要邁步入內的時候,乾衝又補充了一句:“無論神像讓池師弟看到什麼,請記住,那就是真實的過往,而不是虛妄的幻景。”
……
啄峰鐵鶴雖然在五人中輕功最低,可到了這時候,也該跟上來了,赫連厥飛出幾步捱到山崖邊聽了聽下面動靜,然後一臉凝重的躍身回來,沉聲道:“山下全無聲息,鐵鶴是真不見了。”
在這駭人的食人魔窟之前,也許什麼詭異的事都會發生。這個念頭剛剛在莫羽媚腦中浮起就被生生壓下,決不能用這些不著邊際的想法來使自己產生哪怕些微的膽怯。
銳蹼邪鶩現出了凝重了神色,指節粗大的手掌不自然的捏成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