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正是這段寶貴的安穩時光,軍制,財政,吏治……統統就大為改觀,事實證明,文官集團只要能拜託黨爭,真正用心做事,他們是有本事治理好這個國家的。
平安第一次聽到老爹的心聲,想不到老爹也有這麼多的無奈。他鼻子頭髮酸,默默低下了頭。
“兒子錯了!”
“哪裡錯了?”
“兒子不該任性。”
“又哪裡任性了?”唐毅笑呵呵問道。
平安低聲說道:“孩兒今天不是因為給大樓起名字的事兒,孩兒是……”平安沒有說下去,唐毅卻接下了話頭,“是不願意磕頭,對吧?”
“爹,你怎麼知道?”平安瞪圓了眼睛,顯得驚駭不已,彷彿什麼了不得的心事被戳穿了一樣,都傻了。
“還是個孩子啊,好幾年了,陛下請我進宮赴宴,你哪一回不是扭扭捏捏的,爹還能看不出來。”唐毅翻著白眼道。
平安漲紅了臉,“爹,您不是說了嗎,人和人之間都是一樣的,哪怕是父子,也不該總是跪啊跪的,禮節過了就是屈辱,就是失了尊嚴。”
平安字斟句酌,低聲說著,唐毅欣然一笑。
算起來自己的門人弟子眾多,受自己影響的人何止千萬,但真正得到了真傳的,其實是自己的兩個兒子。
反對權威,追逐自我,崇尚個性,蔑視禮教,有點叛逆,還有些大膽……唐毅笑了,由衷地笑了,他的教育成功了。
“爹,孩兒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孩兒不該由著性子胡來,陛下榮寵,關係到咱們家的從興衰,孩兒會想辦法討好陛下,做一個好兒子,好臣子!”
平安仰起頭,信誓旦旦保證。
唐毅氣得眉毛都立起來了,“小混賬,你腦袋抽了?爹辛苦了半輩子,為了什麼,不就是你們以後不用走爹的老路嗎?你給我聽好了,只要不違背良心,不對不起自己,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爹不會攔著你的。”
“當真?”
“廢話!”唐毅吐出了兩個字。
平安徹底重新整理了對老爹的印象,原來他比自己還要叛逆啊!溫良恭儉讓全都是裝出來的,只能說,您藏得太深了。
激動之下,平安主動給唐毅倒了一杯酒,他也喝了一杯,酒勁兒上來,平安膽子也壯了。
“爹,我這一次去了倭國,我發現他們都太笨了,什麼織田信長,羽柴秀吉,都是沒開化的猴子,只要有孩兒幾年的功夫,就能把倭國折騰一個天翻地覆。”
“然後呢?”唐毅饒有興趣問道:“你還有什麼打算?”
“有啊,孩兒研究了海圖,我發現從呂宋向東南航行,一直走下去,會有一個巨大的島嶼,幾乎和大明一般大,從倭國出發,一直往東航行,也有兩片相連的大陸,對了,運到大明的銀子就是從那裡出產的。”平安興沖沖道:“孩兒想折騰夠了倭國,就用他們的人力去開闢這些地方,等到把西夷肅清了,土著趕走了,田地也開發出來,再從大明移民,打造一個海外華夏,您的《四夷志》裡面不也寫了,要讓天下都成為炎黃子孫的天下嗎!”
好小子,志氣比你爹都大!
其實唐毅早就想過了,與其幾代人都留在中原,在一個泥潭裡面糾纏著,倒不如主動走出去,開闢新的天地。
他不讓兒子當太子陪讀,不教他們四書五經,不讓他們走十拿九穩的科舉之路,就是存了這個心思。
唐毅本來還想著要找個機會,用盡辦法說服兒子們,讓他們不再沉溺大明的繁華,努力開拓進取,走出一條更精彩的道路。
哪知道沒有自己教,平安就想到了,唐毅真是又驚又喜。
“平安,大海波濤浩淼,生活艱辛,你不怕吃苦嗎?”
小平安白了他一眼,“爹,您老怎麼也像那些人一樣了?只要有銀子,有勢力,到了哪都是天堂。孩兒在倭國的時候,從上到下,全都要巴結孩兒,除了織田信長之外,其他的人都要拜倒在我的腳下,早晚,我要讓織田信長也給我磕頭求饒!”
敢情還是不想磕頭啊!夠執著的。
捫心自問,誰又不想當大爺呢?
“罷了,煩心的事情爹幫你們解決了,未來的路你們自己來!”
五天的時間飛快過去,這一回不光是隆慶,應天的六部官吏,總督巡撫,統統到了蘇州,不下二十個藩國的使者,帶著龐大的使團,齊聚萬國宮之外。
鼓樂驚天,路上灑滿鮮花,隆慶騎在龍駒上面,在群臣的簇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