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看見他這個背後有邊關重將支援的弟弟也不由得忌憚三分。然而一著失誤,不得不棄卒保帥,現在太子一黨好不容易把凌玉城扳倒了,打發出去討好蘇臺或者西珉,或者給北涼還不都是一樣麼?
可惜,失去了這個勢力最強的支持者,他一時間根本沒有力量反對太子的任何舉動!
寧泰仍然在不緊不慢地說下去,雍容沉穩的氣度,在這個自幼被當作儲君培養的二十八歲男子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區區北涼不過是蠻夷而已,不識禮數,不明教化,他們想要這個人,給他們就是。如果他們要的是哪一位皇妹,父皇豈不是更加心疼,更加要捨不得?”
只要凌玉城不再是端親王寧秀的人,對大虞太子來說,那傢伙是誰的人都一樣。
滿殿臣子默然無語。如果北涼天統皇帝提出的不是這個條件,或許還有人為了國體、國威,為了不可把一個統兵大將交給敵國,還會出列據理力爭一番。但是對方把本朝先帝遺骨、太廟神主拿到你鼻子底下晃悠,哪個臣子不要功名性命,敢阻撓事關宗廟陵寢的大事?
“唉……”嘉佑皇帝終於長嘆一聲。“吾兒說的也是。朕早就答應了寧華,要讓她自己選一位合心意的駙馬,永安和同昌身子荏弱,朕也實在不捨得把她們送到北涼那等虎狼之地。至於其他公主年紀還小,宗室郡主裡也沒有合適的人……凌玉城是敬敏長公主的兒子,雖然不是宗室,也稱得上身份貴重,宗室子弟原本就有不少要送出去和親,北涼皇后的位子,總算不至於委屈了他……”
至於宗室子弟和親的物件都是蘇臺和西珉,就算出嫁也是嫁給那兩國的皇帝為妃,或者嫁給女性的親王或郡王,北涼天統皇帝卻是個男人……腦子燒壞了要讓凌玉城當皇后的是北涼皇帝,和他大虞有一分一毫的關係麼?
☆、我欲將心託明月
凌玉城悠悠醒來的時候,面前是一片濃重到讓人透不過氣的黑暗。
踏入京城一個月以來的經歷,也彷彿一場永遠不可能醒來的噩夢,讓他直到今天都不願意回想。
從世襲雲陽侯、劍門總督,領兵部尚書銜,總制應州、寧州、延州三州軍務,手綰三十萬大軍帥印的邊關大帥,到深深死牢中的一個囚徒,再到今日擂臺上的風波迭起,一共,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遠遠地,沸騰一樣的嘈雜聲撕破這死水一般的黑幕,越來越近。凌玉城撫摸著手腕上已經捂得暖熱的鐐銬,慢慢睜開了眼睛。
丹田裡不出意料的再一次空空如也,精鋼打造的重鐐嚴絲合縫地貼著手腕,內側更有無數細細的利齒陷入肌膚,不痛,然而只要一發力掙脫就會鎖住脈門,奪去所有將發未發的力量。指尖輕輕地逡巡在那些薄薄的鋼片上,凌玉城忽然很想放聲大笑出來。
這樣的特殊裝備最初還是他下令打造,用來對付江洋大盜或者武林高手,沒想到有朝一日卻用在他的身上——話又說回來,那些人用來對付他的,有幾樣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筆?
手上的重鐐有細細的鏈子牽到別處,不是鎖在欄杆上就是鎖在床腳,鏈子收得不鬆不緊,讓他能夠支撐著坐起身子,指尖卻沒有辦法碰觸到臉頰或者頸項。稍稍動了動,腳腕上果然也傳來了鐵索牽繫的感覺,竟是把他牢牢鎖在床榻上,要多走一步也是休想。
“就這麼怕我死麼……呵……”他在黑暗中摸索著半坐起來,噹啷一響,手腕上的鐵鏈不知道碰上了什麼東西,聲音清越得有些異樣。凌玉城循聲探去,出乎意料地摸到了一塊玉佩,玉質細膩,觸手溫潤,顯然是被人時常撫摸把玩。指尖沿著玉佩的紋路細細撫摸,上面雕刻的圖案並不是大虞常見的蟠龍、飛鳳、麒麟或者祥雲之類的紋樣,反而是一大一小兩隻禽鳥,小者俯衝向下,大者振翅躲避,線條圓潤流暢,就憑黑暗中的觸感也能想見其形態生動異常。
是北朝特有的春水玉——描繪北朝皇帝春季圍獵時,放海東青捕天鵝的春水玉,只有北朝貴族才會佩帶。擂臺上的記憶慢慢復甦,手裡這塊玉,就是驚鴻一瞥之際,在大涼國主身上看到的那枚玉佩吧?凌玉城慢慢合攏手指,感受著掌心羊脂美玉傳來的淡淡溫度,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心口泛起的滋味是酸澀還是別的什麼。
如果不是這枚如今系在他腰間的玉佩,他現在……應該和幾天前一樣在死牢裡吧。
房門轟然推開的聲音打斷了漫遊的思緒。凌玉城轉頭掃了一眼那個披著滿地陽光踏進房間的青年皇子,隨即懶洋洋地躺了回去:
“端王殿下麼?恕我鐐銬在身,不能為禮,就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