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任何人來打擾他們兄妹三人,當然,也沒有人來關心一下這幾個突逢大變的孩子。
“小二,過了年你就上學去。”這天晚上,周陽以不容置疑的態度決定了周晨的學業。這時候的學年還是實行春季入學,所以過完年正好是新學年的開始。
周晨沉默著,內心的渴望和母親的期望讓他對上學充滿期待,可現實卻不允許他毫無顧忌地去學校。
“你放心,大哥一個人幹活也能養活得了咱仨。”周陽認真地給周晨說著他已經算好的帳,“大哥現在掙二等工分,一年能掙五十多塊錢,咱仨吃兩個半人的糧食,一年也就不到五十塊錢,剩下的幾塊錢也夠供你上小學。”
看周晨的神色還是猶豫,周陽又接著給他算賬,“等過兩年囡囡大了,能領一個人的糧食了,大哥也能掙一等工分了,養活你倆足夠!
再說,咱們還有賣山貨的錢,慢慢攢著,耽誤不了囡囡上學,也夠你去公社、去縣裡上學的。你就不用操心這些了,你不去上學。掙的錢也花不到咱仨身上。咱可不再幹掙錢給別人花的傻事了。”
周陽慢慢開導著弟弟,其實也是在說給自己聽,他越說語氣越篤定,眼裡的神色也越堅毅。“咱不用誰一分錢,誰要敢說啥,咱也不怕,大不了咱們讓爹分家!咱們搬出去住。”雖然對周春亮這個父親失望,可是他們與父親是一家人的意識一直深深埋在周陽心裡。直到現在他還計劃著讓父親分家,帶著他們兄妹離開。
“嗯。”周晨重重地點頭,哽咽得幾乎不能說話。“當年媽就想帶著咱們搬出去,那時候要是真走了,也不能出以後的事……”周晨說的是當年為了讓周陽上學,李秀華寧可離婚帶著孩子單過也不讓步的事。
“搬出去自己過!就咱仨!”周晚晚趕緊附和周陽,他們三個搬出周家,這件事大哥和二哥在心理上還沒做好準備,不能一蹴而就,但必須在周陽兄弟倆的心裡種上種子。以後等周晚晚找到機會分家,兩個哥哥才能主動配合她。
“那爹呢?囡囡不要爹啦?”周陽愛憐地摸摸妹妹的頭,看著她嘟著小嘴巴氣哼哼的小樣子。
“爹不跟我們好。爹只跟奶和老姑好。”周晚晚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卷翹濃密,讓她更像個洋娃娃,說出的話看似童言童語,卻震得周陽再沒了開玩笑得心情。
“大哥、二哥跟你好,就咱仨好。”周晨趕緊哄妹妹,他情緒慢慢穩定以後,就越想越後悔。他們昨天晚上對妹妹太大意了,如果因為昨天的事讓妹妹驚嚇著或是出什麼事,他得後悔一輩子。
“大哥帶你飛飛飛好不好?”周陽架著周晚晚的胳膊把她舉起來,一心一意地要逗她高興。
這事現在還急不來。周晚晚一邊和哥哥們玩遊戲一邊壓制住心急。如果哥哥們不能從心理上徹底斬斷對周春亮的父子之情。那她做什麼效果都不大。畢竟現在周春亮雖然對幾個孩子冷漠不負責任,卻在表面上還沒做任何激烈到讓他們徹底心冷的事,所以還不能心急,絕不能心急……
最主要的是周晚晚寧可自己轉再多的彎路,費再大的力氣,也不想強迫兩個哥哥做任何決定。她的兩個哥哥太苦了。如果她這個做妹妹的都不能全心全意地為他們考慮、顧及他們的感受,那還有誰能為他們做這些呢?
“二哥上幾年級?”玩兒了一會兒,周陽又和周晨說起上學的事,周晚晚馬上想到了這個實際問題,周晨輟學的時候只有二年級,現在他已經十一歲了,再上二年級怕是有點晚了。
“小二明天啥都別幹了,去找李老師給補補課,開學了讓李老師給考個試,能上幾年級上幾年級,以後再慢慢學,不著急,你就是考到北京去大哥也供你。”周陽鄭重地叮囑弟弟,好似這些事他已經想好了很久一樣,可實際上,從決定讓周晨上學到計劃這些事也就相隔幾個小時的時間。
周陽以他十四歲少年人單薄的肩膀,又一次在生活的磨難中堅定地扛起了作為大哥的責任。
好似就在昨天才經歷的所有委屈、憤怒、不甘、悲痛都已被他收拾起來,然後用他對弟弟妹妹無私的愛轉化成一座保護他們的壁壘,他又是那個山一樣站在弟弟妹妹面前為他們遮風擋雨的大哥了。
可是,誰都不知道,這一刻,在周陽的內心深處前所未有地意識到,一直以來不是他在照顧弟弟妹妹,而是弟弟妹妹在支撐著他,讓他堅定地往前走,讓他有勇氣面對一切困難挫折。
其實很多時候他也會害怕,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軟弱,可弟弟妹妹的存在讓他堅強,讓他無暇他顧只能不管不顧地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