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還是他不曾用心。這般一想,曹展心中更愧疚。胡霍再承諾什麼,曹展翕了翕嘴,最後變成一聲嘆息,“只是毀容,不傷性命?”霧花卻覺得不夠,巫霜花害她如斯。只毀了容貌,太便宜她了!眉心一擰,她就要口出惡言。“你老盯著她的命做什麼?要了她的命,你的臉難道就能回來?”郭滿眼疾口快地打斷,眼眨不眨地出餿主意道:“你們巫蠱師不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蠱?不知有沒有說真話的蠱啊!你給她下個真言蠱唄!心有多惡毒,她嘴巴全說出來,多好啊!”屋裡眾人瞬間:“……”胡霍愕然,曹展的臉直接綠了。周公子這下子不僅僅頭疼了,他不禁捂住自己的眼睛,真想一個爆慄敲這嘴快女人的腦袋瓜子。哪裡來這麼多奇思妙想?還半點不知遮掩,堂而皇之當著旁人就說出來。“滿滿……”一把扯住眉飛色舞的郭滿,周公子簡直無奈,“你莫亂說話。”床榻之上,默默注視著郭滿的沐長風也捂住了眼睛。 真言蠱,還真的有。霧花有些詫異郭滿竟然知道真言蠱。畢竟這種蠱蟲是蠱蟲大典裡記載得較為稀少的一類,不同於名聲極響亮的其他蠱。雖不能置人於死地,卻比害人命的蠱更稀奇。就連她的族人,若學藝不精,怕也不知道有這個蠱。郭滿的提議,霧花想了想,覺得甚合她意。巫霜花那女人不是素來裝得純良柔弱?她倒要看看,中了真言蠱,巫霜花那張能言善辯的嘴能說出什麼話來!看她認同了她的話,郭滿還笑眯眯上前拍拍她的肩膀:“這就對嘛!畢竟是親姐妹,你若要了她的命,以後心理負擔得多重?”霧花其實想問‘心理負擔’是什麼,但看了眼郭滿,又算了。郭滿的好意她聽明白了。所謂傷人傷己,她即便殺了巫霜花洩了一時之憤,心裡總歸不會好受。血緣這種東西難說得清,若她真如口中所說的那般非要巫霜花死不可,昨夜便能出手要她的命。況且要人命容易,眼一睜一閉就沒了,無痛無傷。可不就是太便宜巫霜花了?“罷了,”霧花掙了掙繩子,“且就按你說的。”周博雅見她妥協,擺擺手,示意下人替她解了繩子。昆城是個小城,從城南到城北,騎馬一個來回不過兩個時辰。在靜候胡霍帶人回來的過程中,霧花便著手準備瞭解蠱要用的東西。等胡霍快馬加鞭拖著巫霜花來別院,才將將耗費一個半時辰。巫霜花被拉下馬之時,整個人都是懵的。雖說昨夜她漏了底惹曹展生氣,但她私心裡卻是篤定自己不會有事的。她為曹家嫡三公子生了一子一女,哪怕她沒名沒分,她的兒子也是曹郎的長子,巫霜花根本有恃無恐。可如今這情況她卻是始料未及,曹郎都沒處置她呢,姑父胡霍居然先動手?巫霜花只覺得荒謬。這是在欺負她苗女出身不懂世家大族的規矩?世家大族之中,哪有姑父把手伸向侄子房中的?這胡霍未免太不講究了!可心中再是氣急,巫霜花卻沒底氣直接質問胡霍。胡霍身為西南駐兵統領,維護西南幾十年的安穩,那就是西南百姓的天。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南蠻,他的話就是聖旨。若胡霍鐵了心處置她,就是曹展也不能違背。不敢反抗,可她害怕又不甘心,哭得梨花帶雨彷彿不堪風雨拍打的花。曹展看她這般,果然就心軟了。可身為男人,說出口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決沒有反悔的可能。巫霜花眼巴巴地向曹展求助,見他不僅不正眼看她,還把臉扭到一邊去,心裡咯噔一下就涼了。胡霍如今心思全在解蠱上,沐長風中蠱已經有半年,再不解,這人的身子骨兒怕是要真朽了。沐將軍家出色的長公子,若在他手上弄廢了,胡霍心裡一輩子過不去。況且,他實在膩歪了巫霜花哭哭啼啼的做派,立即就吩咐別院下人的把人拗去了柴房。眼淚在他這兒是行不通的,他也絕不給曹展心軟的機會!直到巫霜花被拖走,霧花才終於起身走到沐長風身邊。解蠱對於自幼以血侍蠱的霧花來說,就如同吃飯喝水一般輕易。胡霍應約將人綁了來,她便應諾替沐長風解了蠱。其中曲折不必細說,等眼睜睜看著半個小指指甲蓋大小的肉蟲從沐長風割破的傷口處爬出來,郭滿有那麼一瞬間,整個頭皮都是麻的。……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好奇心也拯救不了她對軟體肉蟲子的恐懼,郭滿捂著煞白的小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硬著頭皮看那蠱蟲順著沐長風的胳膊一拱一拱地往裝著霧花的血的器皿裡爬,郭滿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終於繃不住,慫嘰嘰地找個藉口出了屋子。沐長風看著她飛快逃竄的背影,目光漸漸有些晦澀。周公子擰著眉頭,眼神在沐長風的臉上轉了幾圈,心裡的怪異感更重了。修長的手指點著桌面,噠噠的聲音十分清晰,襯得屋裡安靜得彷彿能聽見呼吸聲。好在沐長風很快便收回了視線,好奇地盯著蠱蟲看。噩夢蠱一旦離開宿體,行動變得十分笨拙且緩慢。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