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周公子捏了捏眉心,嗓音也輕飄:“去,你走一趟太子別院。”郭滿飛快地眨了眨眼睛,覺得這故事走向有點不大對。她不由地屏住呼吸,豎著耳朵。就聽上首周公子壓低了嗓音道:“謝家四姑娘孤身一人連夜失蹤,如今遍尋不著。你且告訴太子別院的主事,請他們務必派出人手,幫謝家徹夜搜尋。”黑衣人看了眼裡間那一動不動的簾幕,低聲應是。而後郭滿就見一道黑影閃過,屋裡又只剩周公子一個人。安靜的堂屋,油燈火隨著門風吹進來的涼風左右搖擺。光色昏黃得晃花人眼,彷彿屋裡方才根本沒人出現過。郭滿於是偏頭又看了眼椅子上勉力支撐起身的周公子,見他捂著腹部似乎很疼,猶豫著要不要這時候出去扶他。然而就在她猶豫這會兒,周公子輕笑一聲,道:“醒了就搭把手,為夫腹部疼。”郭滿皺了皺眉,聳著鼻子出來。“……博雅,你很壞哦。”“嗯?”周公子掙扎地直起腰,不解道,“為何這麼說?”郭滿怕他又扯著傷口,連忙出來扶他:“你為何要把謝思思丟了這事兒捅到太子跟前去?”郭滿並不傻,立即就覺得周博雅的舉動不對,“還說你不壞!”“滿滿這可就冤枉為夫了,”周公子挑了一邊眉,狀似委屈地道,“謝家人手不夠,為夫不過好心幫一把罷了。”郭滿忍不住嘖了一聲。什麼狗屁的好心!周公子見狀卻笑了起來。囫圇地摸了一把郭滿的腦袋,對郭滿的指責並不承認:“謝家正宗的表親,太子殿下的別院就在這座山的半山腰上。離山腳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想來對這片地域十分熟悉。謝家要找人的話,難道不是找太子別院的人更快?”郭滿差點沒周公子的無恥給震驚到了。謝思思一個女子半夜失蹤,又不是男子,哪能這麼大張旗鼓?說句實在話,這個時代對於女子來說並不寬容。謝思思在野外待了一夜,哪怕並未出事,孤身一人的話,名聲也是要壞了的。況且她作為一個即將入東宮的人,不往日的名聲有多差,之後的名聲卻是十分重要的。郭滿覺得,謝家人就是怕這事兒驚動了太子會給謝思思往後的日子造成壞影響,才這麼憋屈地找人。周公子倒好,直接把此事捅正主跟前去。郭滿斜了眼睛看著眼前蒼白的俊臉,此時心裡怎麼想的,臉上就怎麼表現出來。周公子瞥了眼郭滿,眼眸幽幽的,沒說話。忽而他又垂下眼簾,一幅有些傷心的模樣:“滿滿當真誤會為夫了,為夫豈是那等心黑之人?”他緩緩道,“謝思思本沒有名聲可言,多一點少一點無傷大雅。為夫此舉,與她來說不過是蝨子多了不怕癢。”郭滿:“……”琢磨了一番之後,覺得周公子說得挺有道理。謝思思好像確實不大在乎名聲。不,應該說,她確實沒有名聲。郭滿不由地想起謝思思這一路走來的生命歷程,之前的小打小鬧惹得跋扈名聲就都不提,只說她近來發生的大事。先是水榭當眾被人抓姦名揚京城開始,再到春獵貪生怕死,再到如今半夜失蹤……畢竟若是一般人,早投河了。這姑娘至今沒投河,許是當真不在乎名聲。郭滿:“……真這樣?”“嗯,”周公子由著郭滿把她扶到榻上,靠著軟枕,“為夫此舉在救她的命,難道不是好心?”郭滿想了想,“你怎知你在救她命?”“這不是明擺著。方才不才湧入了一群烏合之眾?”周公子輕飄飄道:“謝氏這個時辰一個人走丟,不外乎兩種可能。一是她夜裡不睡,一個人出來瞎跑,湊巧被打家劫舍的烏合之眾給撞見。歹人見她貌美,把人擄走;二是烏合之眾衝入謝家借住的院子,謝思思聽見動靜跑出來,歹人見她貌美,趁機把人擄走。”郭滿忽然被他說得起了興趣:“……你怎麼認定了她被人擄走?”“不然呢?”周公子拉著郭滿也躺下,漫不經心地道:“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難道還能半夜跑出這個村子?”“那也不是救命,”郭滿忽然不知道怎麼接茬,“這是解救她不被當壓寨夫人。”周公子忍不住敲了郭滿一個爆慄。沒再提謝思思,他反倒教育郭滿:“為夫不管什麼壓寨夫人不壓寨夫人的,我只是在告訴你,你千萬莫學她。若你遇到這等事兒,可就沒她的好運氣。”“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嗯?”“表妹下藥給你那回,太子殿下為何會去了水榭?”周公子眼皮子一動,淡笑:“這為夫如何知道?”“你不知?”郭滿擰眉頭。周公子:“自然。”“……哦。” 謝思思是在次日尋回的。與她一起尋回來的,還有一個素未謀面的書生。謝安禮帶著一隊人衝進破廟之時,看到此情此景,瞬間整個人都僵硬了。要命的是太子別院的人緊跟其後,謝思思與陌生男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夜瞞都瞞不住。果不其然,謝思思徹夜不歸的訊息跟長了翅膀飛出去。不出三日的功夫,不僅東宮的太子妃知道,連未央宮的謝皇后也一清二楚。謝皇后沒有哪一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