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滿正噗噗地吐出來,院子的另一邊,趙琳芳也帶著貼身的丫鬟進來剪花。此時她一身靛青的修身襖子,領口袖口鑲了毛邊兒。肩上披著斗篷,恍若林妹妹葬花一般,邁著柔柔弱弱的步子從花樹下走來。清瘦的面孔,纖細的身子,白皙的面板,我見猶憐。郭滿好不容易吐掉了嘴裡的雪粒子,就聽耳邊傳來輕輕的笑聲。清脆如銀鈴,醉人耳。郭滿眨了眨眼,抬頭看她。就見趙琳芳彎著細長的眼,扶著丫鬟的手臂慢悠悠地走過來。邊走邊從袖子裡取來一張帕子,遞給郭滿:“表嫂,快擦擦吧。”郭滿面上也掛起了微笑,接過來:“多謝表妹。”“不必太客氣,”快一個月不見,趙琳芳對她的態度,莫名熱絡了起來,“表嫂來摘梅花,是要制點心?”雙葉抱著樹枝,已經在勾那一株梅花。郭滿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讓雙葉小心再小心些,千萬不要摔下來。耳邊聽趙琳芳說話,便一心二用地點頭。“好巧,”趙琳芳絲毫不覺得冷落,很有談興地繼續道,“芳兒也是來摘花制點心的。不知表嫂要制什麼樣的?芳兒別的不精,就是在點心這上頭有些小研究。”“哦?”郭滿回頭看她一眼,“趙表妹打算做什麼樣兒的?”“想點兒梅花酥吧,”趙琳芳輕笑道,“姑祖母就好梅花這一口,覺得花香怡人。芳兒每日都要來梅林,摘些新鮮的梅花回去。不過這般日日只作梅花酥,想來姑祖母也膩了。不知表嫂要用梅花做什麼樣兒的?可否教一教芳兒?”伸手不打笑臉人,郭滿點頭:“當然可以,我待會兒寫份方子送給你。”“是嗎?那真是多謝表嫂了!”郭滿含笑地說不用,牽起了裙襬就想結束對話。然而趙琳芳卻好似沒察覺她的態度,笑得格外燦爛,蓮步輕搖地跟了上來。她好言好語的,郭滿就算不想搭理也不能搭理,只好耐著性子聽她說。然而等雙葉都摘好了花下來,郭滿發現,自己被趙琳芳給纏上了。她帶著雙葉走到哪兒,趙琳芳就跟到哪兒。還總能說出些什麼引人談興,就是郭滿不想搭理她都被她帶著說了好些話兒。這般聊著,郭滿也摘了一籃子的梅花。趙琳芳好似這才發現郭滿摘好了,她看著,便誇了一句,雙葉摘的花品相好。然後回頭看了眼自己丫鬟的籃子,也是滿的。臉上當即浮現了純潔如蓮花的笑。她拉著郭滿的手道:“表嫂不是說要寫個新的點心方子給芳兒?正巧我也摘夠了。西風園與福祿院離得不遠,表嫂可歡迎芳兒順路去坐坐?”郭滿看著她,須臾,挑了眉笑:“自然是歡迎的。” 梅林就在西風園的後面,確實離得不遠。兩人走得慢,也不過一刻鐘就到了西風園的後門。看門的孫婆子正窩在裡間兒烘火,聽見動靜,連忙出來開了門迎郭滿主僕進來。郭滿擺擺手示意她自去,雙葉落在後頭,順手帶上門。孫婆子低聲應是,抬頭看了眼天色,陰沉沉地晃人眼。想著怕是一會兒又有大雪,粗壯的身子往簾子後面一扭,她琢磨著便拿了把傘出來。果不其然,她傘還沒撐開,天兒又開始下雪了。撲簌簌的雪粒子打下來,有些像小冰雹,打得瓦礫輕響。一股子寒風吹來,卷著風雪,直凍得人臉頰冰涼。有那麼幾粒雪粒子掉進了脖子裡,郭滿縮了縮脖子,旁邊趙琳芳便又笑了起來:“今年也不知怎麼回事,這都快二月了,雪還沒個消停的時候。”郭滿看著這古怪的天,眉頭蹙起來。想著書中,周公子的第二任就是在一場風寒中去的。她琢磨著該不會有那麼巧,這正月裡不停的大雪是劇情想強行迴歸,故意凍她生病吧?胡思亂想的,郭滿嘴上也笑:“都說瑞雪兆豐年,今年怕是個豐收年。”趙琳芳笑了笑說或許。門外的積雪有些深,下人們只清出來一條小道兒,剛好夠一個人走。孫婆子撐開傘便小跑著送來,把傘遮到了郭滿的頭頂。轉頭見趙琳芳還在雪外站著,孫婆子朝她歉意地笑笑,手下卻丁點兒沒有要把傘挪過去的意思。趙琳芳站在風裡,一陣風過去,她面上的笑意僵硬了幾瞬。貼身丫鬟小楓從方才就一直沒出過聲兒,此時見婆子行事如此偏頗,眉頭一皺,就要指責。然而話沒出口便被趙琳芳敏銳察覺,她狠狠一瞪,小楓到嘴邊的指責嚥了下去。郭滿看過來,趙琳芳恍自然地移開視線,抬頭看著天空。雪粒子越落越多,她袖籠裡的手指漸漸捏了起來。須臾,仿若不在意地說了一句:“天兒真冷啊。”郭滿自然發現她站在雪中,寒風凜冽,趙琳芳的鼻頭都凍通紅。然而傘就一把,郭滿抬頭看了眼,覺得捨己為人的事兒她似乎是幹不出來的。但又想著,自己打傘,把客人撂一邊不厚道。她於是便張口叫趙琳芳先進來擠一擠,打發雙葉再去取把傘來。雙葉手肘裡還挎著籃子,梅花在風雪中,顯得顏色極其嬌豔。她私心裡也是不喜這嬌嬌弱弱的表姑娘,總覺得這姑娘別有所圖。心裡是這麼想,面上她低低應了是,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