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氣,她兀自咒罵著周鈺嫻冷心冷肺。可身為周家下人,咒罵也只敢在背地裡。當著周鈺嫻的面兒,她可不敢指責半句。且不論風鈴心中驚怒,嫻姐兒認了錯,方氏的心裡也就舒坦了。母女本就沒隔夜仇,方氏又慣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反倒轉回頭又囑咐細細嫻姐兒選秀之事。周鈺嫻有些無奈,她母親就是太溫柔了。倆人又說了會兒話,周鈺嫻便起身告辭,今天鬧得這場就算過去。臨走之前,特意打量了一圈垂頭斂目盯著腳下的風鈴姑娘。說實話,風鈴的這皮相確實生得不錯。明眸皓齒,膚白聲細,惹人憐愛的纖細。她目光在風鈴那鼓囊囊的胸口停了一瞬,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不過她周家最不缺的便是美人,若真以皮相論長短,她阿兄拿個鏡子自己照著玩兒豈不是更好?心下諷刺,嫻姐兒輕喚了聲‘風箏、琳琅’,主僕三人便轉身走了。風鈴看著三人的背影遠去,心裡十分不甘。周家長孫媳婦兒不能養這麼大的事兒也能半個水花激不起,郭氏莫不是上輩子天天給菩薩上高香!重重吐出胸中一口鬱氣,風鈴心裡琢磨著,必須得再想個法子。她如此貌美,身段又生得如此傲人,決不能輕易就埋沒了。風鈴志向素來高遠,她的這幅容色,天生就該被公子那樣的人寵在手心,可不是用來伺候人的!西風園這邊,已經掌了燈。夕霞淡去之後,夜幕漸漸被濃墨染色,一點一點地沉下來。清歡正插著腰立在院子裡,指使小丫鬟去各個角落燻艾草。雙葉領著人去排查郭滿平日裡的用具,雙喜則親自盯著蘇太醫給陪的藥。不管如何,務必將自家姑娘的身子給調養回來。等養好了,她們家姑娘應當也長開了。說不得到時候她們家姑娘美若天仙,把姑爺給迷得團團轉呢?雙喜對此很有自信。沒道理一母同胞,大姑娘生得那般花容月貌,她們姑娘就一幅猴子樣貌,指不定等她家姑娘更美。抱著如此蜜汁自信,雙喜手裡的蒲扇扇得更起勁了。郭滿的悟性還算不錯,叫周大公子心裡稍稍滿意了些。誰知道今兒才一回府,就聽說了如此糟心事,他心中是如何震怒。周大公子到現在還留有當時的感覺,說真的,他長這麼大還沒這般氣惱過。再與小媳婦兒強調了一遍周家勢大,周博雅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衝外間喚了聲‘擺膳’。母親說得不清楚,他特意去問過了蘇太醫。滿滿如今的身子其實已經算不上沉珂難治。若早半年或許是。但好就好在滿滿性子堅毅,居然自己戒掉了阿芙蓉的癮,這往後只要調養與進補就能好,不會再有問題。主子需要調養這事兒,自然避不過院裡的管事嬤嬤。管蓉嬤嬤自從被派進了西風園,便順理成章地成了這院子的管事。如今除了正屋的四大丫鬟,其餘的事兒都要她管。郭滿身子出問題這事兒,她方才就聽說了。說實話,初初聽到,她差點沒崩住,也十分震驚。看來這後宅的手段沒比宮裡頭好多少,一樣的齷齪。管蓉嬤嬤心下嘆息,琢磨著這事兒該不該知會大公主那邊一聲。按理說,她如今被派來西風園,就不再是福祿院的人。可到底伺候了大公主那麼多年,下意識便先替公主考慮。考慮之後,總覺得這事兒瞞著殿下,屆時被人添油加醋捅出來,會不得了。琢磨了又琢磨,管事嬤嬤沒張這個口。她如今還是該以新奶奶為重,既然被指了新主子,她就該認主人。新奶奶突然發現這事兒怕是心中應當怕得很,哪怕是好意,也莫再折騰叫人心慌。於是搖了搖頭,她親自下去備晚膳。蘇太醫給的方子她也仔細瞧了,都背在了心裡。宮裡待了那麼些年,她一直掌管大公主的入口的東西跟調理主子身子的。在吃食上,她的本事上堪比半個大夫與半個御廚。管蓉嬤嬤親自去,清婉就更好奇了。想跟去瞧瞧,轉頭髮現正屋伺候的四個大丫鬟都不在。她這頭又存了心防其他心思不純的小丫頭趁機湊到周博雅身邊獻殷勤,猶豫了片刻,到底沒跟上。今兒的晚膳,十分的豐富。郭滿看著那黑乎乎的一碗藥汁,只覺得苦澀都要衝上腦門了。但是為了自己的健康,郭怕死還是毅然決然地端起來。剛準備一口乾,她轉頭瞥了眼身邊的周博雅。周家老父親方才還坐得離她很近,不知不覺之中就挪出離她一個手臂的距離。郭滿心裡激盪了幾個時辰的感激之情突然就卡了殼,死魚眼瞥著周公子,毫不掩飾鄙視之意。周公子拾起牙箸,夾了一塊蜜餞遞她嘴邊:“喝吧,喝了這塊就給你。”郭滿:“……”逗小孩兒呢吧這人!! 不得不說,蘇太醫不虧大召第一聖手,配的藥方就是不一樣。平常小媳婦兒是睡得雷打不醒,今夜就睡得彷彿被抱出去丟掉都不帶掙扎的那般沉。周公子在第三次被擠到邊邊上之後,認命地爬起來把小媳婦挪床裡頭去。不挪不行,否則明早他們兩都得在地上醒來。已經三更了,窗外濃墨一般黑得深沉。四月過去,這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