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羅尼婭負責接應,獨自守在蜘蛛巢儘可能遠的外圍,飛天掃帚縮小了背在背後——不確定他們究竟走哪條線,她兩條腿哪裡夠跑?聖誕假期里奧賴恩開始教孩子們幻影移形,別說她還沒學會,學會了也是白搭。
但,還真的挺神奇的就是了。
她望向明月,只看到清泉一樣的月光自天穹傾瀉,穿透她虛無的身體漫向地面,墨綠枝葉密密匝匝,樹上有一份兒,水裡也有一份兒……積水空明,藻荇交橫,古與今,中與西,隔著時空或許還有次元,在此刻,在她眼前握了握手。
十四年來她一直在痛苦與仇恨中浮沉,也是第一次恍然覺察到什麼。她,在霍格沃茨的禁林裡,捉八眼巨蛛……這是現實存在的,這是正在發生的,天啊,這太不可思議了。
“也不錯。”她笑了一下,在心裡說,全神貫注地觀察密林中是否有求救火花閃爍,冷不防撞上一大團溫熱的、會愚蠢地“誰”、“誰”叫的隱形生物。
阿波羅尼婭迅速後退,儘量不發出聲音,這塊避風的坡地是他們選定的“中轉站”,碎石、樹枝和枯葉早就被清理得乾乾淨淨。
“閉嘴,彼得!”隱形生物發出第二種叫聲。
“我真的撞到人了,西里斯,比我高,身上有股花香,什麼神奇動物會有花香?”隱形生物自問自答,相當委屈。
阿波羅尼婭伏低身體,忍不住低頭聞了聞自己,什麼都沒聞到。
阿萊克託·卡羅曾經有件非常喜歡的晨袍,後來前襟上不知濺上什麼動物的血跡,死活洗不掉,既不敢拿去給小精靈,又不敢帶回家,只好忍痛銷燬——但那件袍子上一點血腥味兒都沒有,事實上以阿萊克託愛好之特殊,她本人以及她的“作案現場”,從來都清清爽爽沒什麼味道,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是以阿波羅尼婭特意郵購了一瓶阿萊克託同款魔法香氛噴霧,為三人消除體味,畢竟大多數掠食動物還是靠嗅覺捕獵。可現在彼得·佩迪魯說這玩意兒有花香?
“哪有什麼花香,我怎麼沒聞到?”隱形生物開始自我反駁,“你聞到了嗎,詹姆?”
“沒有。”隱形生物有些困擾,“大概是彼得鼻子格外靈吧,如果萊姆斯在這裡,只怕連是什麼花都聞出來了。”
“相信我,你不會想現在的他出現在這裡吧?”隱形生物低聲笑了起來,“那他可能沒心情聞什麼花,只想聞我們的血。”
天邊明月高懸,渾圓如鏡,是滿月。
“可是西里斯,我寧願我撞到的就是人。”隱形生物哆哆嗦嗦,嚇得快哭了,“沒有一種神奇動物符合常溫、隱形還帶花香這個條件,想想看吧,一種未被發現的神奇動物。”
隱形動物吹了個口哨:“那就更刺激了,不是嗎?”
“別自己嚇自己了,彼得。我看八成是人,你害怕,難道對方不害怕?說不定早就嚇跑了,只是手腳格外輕,你沒聽見。”
阿波羅尼婭覺得詹姆說得有道理,不管是隱形衣還是幻身咒,都是學生掩人耳目的手段,教師沒必要藏頭露尾——大家夜遊禁林,都是一樣的罪名,無所謂誰怕誰,佩迪魯這個膽子怎麼回事?
他將來勇當二五仔,不會還要怪此時的冒險活動為他脆弱的心靈造成了負擔、產生了陰影吧?
“不對勁,詹姆。”隱形生物忽然道,“這裡的地面格外乾淨,連個小樹枝都沒有,剛剛一路走過來彼得絆了多少次?這不正常。”
“可能這就是神奇動物的巢穴?”空氣又開始瑟瑟發抖了,阿波羅尼婭哭笑不得,難免又想起剛開學時的那場衝突。
這兩年他們沒什麼交集,不同學院,不同年級,不同性別,平日根本就遇不到,能像莉莉·伊萬斯那樣在禮堂長桌邊混個臉熟已經是阿波羅尼婭蓄意為之了——她是廣結善緣,但從不涉及比她更高年級的男女巫師,而掠奪者們事後也並未蓄意報復,哪怕是西里斯,在他指責阿波羅尼婭帶壞雷古勒斯之前,兩人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不得不說,詹姆,隱形衣有點限制視野。”空氣簌簌抖動了一下,西里斯·布萊克一顆頭突兀地飄在半空中,左右擰了擰脖子,“當然,我不是說它不夠透明不夠好。”
“那你看見什麼了嗎?”等了片刻,第二顆頭也不耐煩地掙脫出來,像兩顆親親熱熱的氣球,在黑夜的禁林裡飄來飄去,“不管是人,還是神奇動物?”
“什麼都沒看見,或許我們進得還不夠深。”西里斯忽然側起耳朵,“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有東西在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