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車上走出來。那李輔國面無表情,手指著長安方向說道:“大燕皇帝此刻正在長安,估計已經攻入皇宮了!”
安慶宗抱拳說道:“多謝。”然後轉過身與千尋朝著東方的無邊黑暗而去。
李輔國站在原地,眼見著兩人身影消失在暗夜中,這才輕輕地擊掌三聲。他的身後,應聲出現了兩個黑衣人,朝囚車裡一甩。兩個與千尋和安慶宗身形相似,衣飾相同的人昏睡著,安安靜靜地在囚車裡扮演著替身的角色。
李輔國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離去了。東邊山坡上,爬蟲們再一次起勁兒地鳴叫著,非要爭出個亮嗓第一名不可!
黑夜籠罩下,兩個飢餓困頓的人奔跑在不起眼的山路上,絲毫不敢停下流血不止的雙腳。
“啊!”奔跑著,千尋突然輕喊一聲。
“怎麼了?”安慶宗停下腳步,轉過身關切地問道。
“沒、沒事。快走吧。”千尋拉住他的手,堅定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很好。咬著牙,向前抬起腳步。
安慶宗望著她跑遠的背影,突然間臉色一變,飛身撲了上去!“噓!附近有人!”他緊緊抱著千尋,緩緩將兩人的身體藏匿在茂盛的野草叢中。
“媽的,又跑死一匹馬!”一名渾身獻血計程車兵在崎嶇的山路上咒罵著,眼看著自己的座騎嘶鳴著痛苦死去,“楊國忠,你這罪大惡極的賊子!號稱是我大唐最驍勇的戰馬,卻在對陣時潰不成軍!楊國忠,你等著,等我把訊息帶給太子殿下,定要取你的狗命,為我死去的弟兄們報仇!”說完,朝著口吐白沫的優等回紇馬狠狠地踹了一腳,這才繼續朝馬嵬坡方向跑去。
他的聲音完全消失無蹤了,安慶宗這才伸出手拉過千尋,“走吧,這裡距離長安不遠了。”
千尋扯著嘴角,想要擠出一絲笑容,卻沒有成功。身子癱軟滑落在野草叢中。
馬嵬坡。
一身盔甲的陳玄禮將軍手執長矛,跪在玄宗的營帳前。他的身後,跟著黑壓壓的一群神情激憤計程車兵。
高力士從帳中走出,見狀大怒,正要開口責問,卻見到陳玄禮手中長矛鮮血淋漓。順著長矛向上望去,頓時驚得他後退了一大步,手指著頂端問道:“這、這、這是誰幹的?這,誰、誰這麼大的膽子!”
陳玄禮面無表情地望著他,“這是所有將士一塊乾的!有勞公公回稟陛下:楊國忠謀反,已被誅殺,其妹楊貴妃不該再侍奉陛下,請陛下割愛,將楊貴妃處死!”
他話音一落,身後眾將士齊聲附和道:“請陛下割愛,將楊貴妃處死!”
“你、你們這是,要、要造反啊!”面對驚天動地的呼喊,高力士連連後退,語無倫次地說著。
楊國忠的頭顱安靜地在長矛頂端望著眼前的一切。結束了,他的一切一切都結束了。不論他再怎麼努力,楊家,終究是守不住了。營帳內,唐玄宗伸出手緊緊地捂著耳朵,想要把這一切都當作一場夢,一場永遠也不用去面對的噩夢!
可是將士們不這麼想,他們一遍遍地在馬嵬坡上高喊著那句話,幾乎要迫得帳中人發瘋!
“陛下!”楊貴妃手捧著潔白如玉的白綾,悽然笑道,“陛下!臣妾該上路了。上窮碧落下黃泉,臣妾不論走到哪裡,都不會忘記這一世陛下的恩典!”說完,她雙膝“咚”的一聲跪下,高舉著奪命的白綾。那慘白的色澤,幾乎要逼得玄宗喘不過氣來。
高力士此刻踉蹌著跑進帳中,絕望地望著玄宗,嘴唇顫抖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玄宗皇帝,你終是留不住一個想要珍惜的人!
25 綠意明珠
六月的早晨,原本是令人愉悅的,咸陽城郊蜿蜒著一條清澈跳躍的河流,嘩啦啦地歌唱向東而去。小河旁的蘆葦蕩長得非常茂盛,與溪岸纏纏綿綿相伴著。
時而湍急時而平靜的河水中,遊著一叢叢的小魚,他們自在地穿梭在飄忽的綠色水草中,盡情享受著六月陽光的溫暖照射。戰亂對於它們是相隔了幾個世界的事情,所能對他們產生的干擾,不過是一個步履蹣跚的人闖入了它們的領地。那是一雙遭受了砂礫折磨的血肉模糊的雙腳,鞋底幾乎沒有完好的部分,攪亂它們視線的同時還夾雜著一股子血腥氣,如煙一般的鮮紅色在水中暈染開來。終於,魚兒們還是選擇了妥協,將這裡讓給了疲憊不堪的人類。
雙腳的主人正是安慶宗,此刻,他正拼命地灌著清透溪水,恨不能將自己整個泡進冰涼中。那個溫良如玉的安世子已經面目全非了,原本就破舊的囚衣在夜晚的奔襲中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