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汽車市場,到時就由陳生你全權負責成都片區事務啦……”,說話間老闆拿過勺子親自替我舀了一小碗鮮湯放在我面前。
董胖子看到我的辭職報告時,就象看到病危通知書一樣神色凝重,我沒等他醞釀完感情便強忍住笑轉身走開。錘子哦,太不梗直了,虛偽竟然可以如此逼真,不去峨影廠真是可惜了這廝的才能。劉三在辦公室門口和我碰個正著,低著眼假裝沒看見我,縮頭擦身而過。在電梯口我還遇見了幾個穿公司制服的毛頭小子,面孔卻是陌生的,其中一個留寸頭的神態舉止有些像剛進公司時的我。
再見了,我在此奮鬥過的4年青春,走出大樓的時候原本輕鬆愉快的心裡居然一陣發緊。
年初三李良從峨眉回來,約了在府南河邊喝茶,知道我要去廣州的訊息,李良似乎對著我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前世債今世還,一切都是輪迴。那一瞬間我忽然發現李良的眉眼神色,竟然象極了96年在伏虎寺遇見的那個賣我尿壺的妖道。
你真的不想知道趙悅跟我說了什麼?李良又去提那壺不開的。
不想,你娃咋這麼煩球,說點別的。
旁邊的小賣店裡,女主人正搖頭晃腦哼著一首李宗盛的老歌:
我也曾經想過回頭尋找來時的路
心中的你已經太模糊
你以為可以從我這裡找到幸福
而我卻總是讓你哭
……
李良看著我,笑了。
終於到了離開的一天。在機場的大廳裡,我的腦子裡滿是我媽倚在門口紅著眼眶送我的模樣,前段時間我姐和姐夫也鬧彆扭直吵著要離婚,雖然最後衡量到種種因素歸於和好,但也弄得老人家倍感憔悴,整天嘆氣連連,“現在的娃娃呦,咋就這麼容易狠得下心呢?”,老漢則比以前更加寡言少語,經常長時間地在陽臺上默默地望著遠方,父母的日益蒼老幾乎使我想要放棄廣州之行。
走的時候我只讓媽和老漢送到門口,連樓梯都不讓下。我一向不喜歡送別的場景,尤其是在機場,那種告別的心情更為明顯,而我,害怕在走過安檢的剎那間內心的堅硬會一瀉如注。
李良問我,還想趙悅嗎?我象葛優一樣的笑了,“趙悅?趙悅是誰?”
大學時讀《莊子》,說有兩條魚,生活在大海里,某日,被衝到一個淺淺的水溝,只能相互把自己嘴裡的泡沫喂到對方嘴裡藉以生存。我淚眼婆娑之際以為這就是真正的愛情、友情、親情,但是莊子說,這並不是最真實最無奈或最終的,最無奈而最終的情況是,海水終於要漫上來,兩條魚也終於要回到屬於它們自己的天地,最後,他們,要相忘於江湖。
飛機起飛了,一切變得遙遠而模糊。我們,真的從一開始就註定了要相忘於江湖嗎?
在廣州,日子過得很快,就象窗前流過的江水。
“沒什麼大不了的,宕機了就按重啟。”,我們公司機械專業畢業卻透過關係被塞進來負責電腦硬體維護的陳川喜歡把這句話掛在嘴邊。是的,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的生活正在重啟。雖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次宕機都能用重啟解決問題,對此我必須坦白,我不太懂電腦。
我熟知的是無數個葷段子,我熟知的是風月場裡的各種行話。
“……最後一個病菌垂頭喪氣,‘俺最慘了,俺是在晚上12點的時候忽然被一陣亂棒打死的……”,2002年6月的一個傍晚,我坐在廣州天河路上的“紅高粱”裡喝著靚湯,故態復萌,和即將勾兌到手的美女客戶講半葷半素的段子,餐桌那頭美女聽得淺笑盈盈。湯快喝完的時候趙燕來了個電話,說是董胖子因為財務問題被人舉報已經被停職等候處理,是錄音舉報。
好你個董胖子,終於遭高科技整慘了哈,這次聲音都錄了,自己點殺了自己,你娃欲哭無淚啊。我喝完最後一口湯,湯很甜美,但是喝到後來感覺稍微膩了一點。
掛了線以後美女問我,什麼事啊那麼開心?
因為能和靚女一起喝湯啊。我嬉笑著看著她,想著今晚該如何進入主題,是直麵人生還是曲線迂迴。
9月的某日上午,晴,無風。公司那幫帥哥靚妹們正在群情激昂地在傳遞著一本什麼小說,我濫用職權搶過來翻了翻,《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作者良子……,錘子哦!我立刻在心裡用我能想到的各種詞語問候李良。
小說的序是這麼寫的:
“墮落是一種慣性,
這是無奈,
沒有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