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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維也納打同樣也沒人接。維爾納那裡沒人接,辦公室沒人接,父親那裡也沒人接。
他從一個架子上拿了一沓明信片。在一個公文包裡找到了郵票,那個公文包就放在收款機下面的抽屜裡。他在一張明信片上寫下自己的地址。
明信片上寫的是:格羅斯拉姆服務區,7月6日。
他貼上一張郵票。門口有個郵箱。從郵箱上的小牌子可以知道,這郵箱裡的郵件將在下午三點取走。可是哪天取卻沒有寫。儘管如此,他還是把明信片投了進去。剩下的明信片和需要的郵票他一起都拿了。
他正準備開啟車門,附近停著的一輛跑車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跑過去。果不其然,車鑰匙沒插在上面。
在高速公路的下一個出口,他開車拐了下去。他在途經的頭一個村鎮裡頭一棟最好的房子前面停了車。他摁門鈴,敲門。
“喂?喂!”
門沒鎖。
“有人嗎?嗨!——喂!”
他把這家所有的房間全檢查了一遍。沒有人,沒有狗,沒有金絲雀,連蟲子都沒有一隻。
他長時間地摁著喇叭穿過村子,一直到連自己都忍受不了那噪音時才作罷。接著他搜查了村裡的客棧。什麼也沒有。 。。
一個人到世界盡頭(一)(11)
接下來的幾個鐘頭裡,他就這樣隨意地開將出去,一路上經過的幾個村子都離主要公路很遠,村裡只有幾座破破爛爛的房子,他不由得心想,這裡最近究竟有沒有人住過。這一帶哪兒都沒有藥店。汽車銷售店就甭提了。他後悔沒有開到一個比較大的城市附近再駛出高速公路。而現在該怎麼走他都搞不清楚了。
他按照老習慣往右拐。又開了一陣子,才在公路交通圖上找到方位。他跑到黑石森林來了。還得再開二十多分鐘才能到下一個高速公路入口。他想往那兒開,因為從那兒走要快得多。可他這時感到累極了。
在下一個村子裡——這裡好歹有個食品店,他把車停在從外牆面來看最豪華的一棟房子前面。房門鎖著。在一扇窗戶上,管鉗把又為他幹了一樁漂亮活。約納斯爬進房子。
他在廚房裡找到一盒阿司匹林。藥片在水杯裡嘶嘶響著溶化的這中間,他把這所房子搜尋了個遍。房間裡擺設的傢俱厚重結實,是深色的全木傢俱。他認出了其中的幾件。這些傢俱屬於瑞典99系列,就是這種型號的傢俱,他自己曾有一次在整個銷售旺季裡做了不少好買賣。牆壁上掛著鹿角。地板上鋪著很厚實的地毯,他們在公司裡把這種地毯叫做蟎蟲板油。同樣,在這些地毯裡他也認出來幾種。不便宜,不過也不是很有品位。屋裡到處扔著小孩子的玩具。
他重新踱到廚房裡。喝下阿司匹林。
回到客廳,他閉上眼睛。從廚房裡傳來一隻鍾疲弱的滴答聲。壁爐裡,從上面掉下來的炭灰啪拉一響,那是風從縫隙裡吹下來的。一股塵土味兒,還有木材和潮溼的布料味兒。
通往樓上的樓梯踩上去咯吱咯吱響。二樓是臥室。第一間顯然是小孩的臥室。在第二扇門的後面,他看到一張雙人床。
他猶豫著。可他實在是困得不行,眼睛都快閉上了。一時衝動之下,他把衣服全脫了。他把沉甸甸的深色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只有一盞床頭燈的微光照著屋子。他檢查確定門已鎖好,然後便一頭躺倒在床上。床單很柔軟,被子的質地出人意料地精美。若是換個場合,他肯定會覺得很愜意。
他咔嗒一聲關了燈。
床頭有一隻鬧鐘,滴答聲幾乎聽不到。枕頭上是那個他從未遇到過的人的味道。在他的上方,風從房簷穿過。鬧鐘的聲音聽上去無比親切。
一切沉入黑暗。
他覺得不像先前那麼昏昏沉沉的了。坐起來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相框裡鑲著金邊的照片上。一直在流鼻涕的鼻子裡塞著紙巾,他像個夢遊人似的摸索著走了過去。
第一張照片上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雖然這女人沒有笑,但眼角滿是開朗快樂的表情。這女人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在這種房子裡生活的人。
他想了會兒這女人可能從事什麼職業。秘書?職員?或者也許在附近某個大一些的城市裡開時裝店?
下一張照片上是個男的。年紀更大一些。上唇留著花白的大鬍子,咄咄逼人的黑眼睛。看起來像是那種因為職業緣故而整天開著越野車在路上跑的人。
兩個孩子,金色頭髮。大的八九歲,小的才幾個月。兩個看上去都很天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