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璋暢想,要建立起超過元朝龐大疆土,唯有如此,才對得起華夏第三次崛起……話是說出去了,可到了落實的時候,如果就靠著對外用兵,攻城略地,那麼對不起,就算拼了老命,該做不到還是做不到。
如果沒有體系的創新,上限就是漢唐明初,不會有任何意外。
“李兄,依我之見,其實很多化外蠻夷之地,看似荒涼,其實也並非一無是處。既然當地有人還能維持統治,就代表是可以納入版圖的……問題是我們用什麼辦法,才能順利把這些地方控制住。如果還只是中原的這一套東西,肯定不行的。我希望朱英能在嶺南試驗,就是要找到一種新的模式。而有了嶺南經驗之後,我們在西域,在漠北,甚至更遠的地方,就可以尋找出合適的辦法,將當地順利納入版圖。總而言之,這是需要我們努力探索的地方。”
李善長皺著眉頭,困惑道:“張相,你這番道理,我是聽懂了。可我不明白,既然你是這麼想的,那為什麼在上位治下,不能這麼幹?非要堅持均田,就不能順應下面的意思,尋找不同的辦法?”
“不能!”張希孟道:“中原之地,人就這麼多,地也這麼多……幾千年了,什麼能興國,什麼會亡國,寫得明明白白!不抑兼併就是死路一條。任何新的方式,都會帶來很可怕的影響,如果處理不當,就會天下大亂!其實我還是很贊同士大夫的智慧的,他們講究以本守家,以商致富,也就是說,耕田讀書是根本。我想的是,中原之地的均田模式是根本,是咱們的基本盤。”
“守住了這一套體系,就保證了國家的下限,不會太糟糕。在此之上,我們探索別的道路,每走成一條路,都會帶來巨大的影響,至於失敗……也不會影響太大,還能很好收拾。李兄以為如何?”
李善長久久無言,心潮澎湃。
張希孟勾勒的大局,著實讓人眼前一亮,他的做法堪稱謀國典範,心服口服。李善長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張相,你說在嶺南,要驗證新的方式,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二,伱打算怎麼辦?”
張希孟一笑,“這有什麼不能說的!還正要李兄幫忙。我是琢磨著,在嶺南可以多發展工商,有空閒的土地,也可以種植糧食之外東西,還有對外貿易……反正只要合適,沒什麼不能做的。”
李善長眼神閃爍,很快變成了圓形方孔狀……他已經聽懂了,張希孟這是打算在嶺南大發利市啊!
再想想,為什麼要派朱英過去?
李善長似乎懂了……這事也就是朱英去辦,才不會有誤會,才能夠放手施為,換成其他人,全都做不到!
因為這就是開天闢地的事情!
只有朱英這種,背後同時站著朱元璋,馬皇后,還有張希孟,有這三清天尊在,朱英才可以放心大膽折騰,少一位都不行!
而很大機率,嶺南之行,既能發財,又能博一個前程出來。
李善長突然心怦怦亂跳起來。
老李現在功成名就,世襲罔替的爵位,位列名義上的百官之首。他已經別無所求。
什麼青史留名,李善長不太在乎這些事情。
他比較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兒子,李善長很希望孩子能有點出息,過得好一些。他也清楚,如果兒子僅僅能靠著自己的餘蔭,當個國公,也不會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就,至少出將入相就不用想了。
所以還要讓兒子有出息,至少能夠結識一群朋友,未來可以互相幫襯,延續李家的輝煌……很湊巧,嶺南之行,就是名利雙收的好事情。
“張相……”李善長迫不及待道:“西平侯身為上位養子,尚且能不避艱險,統兵前往嶺南,我也有意讓犬子過去,不知道張相意下如何?”
果然是聰明人,老李還真上道。
張希孟笑道:“李兄,還是讓咱侄子去考一下刑法特科吧?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是!”李善長眉開眼笑,一顆心放在了肚子裡,他笑呵呵拉著張希孟,壓低聲音道:“我知道度支局一直在查戶部,其實我這邊也在查,阮弘道那裡還不好說,他畢竟是渡江之前的舊臣,沒有把握,我是不敢隨便動手的。但是侍郎鄭士元卻向來大膽,風評也不是很好。”
李善長戛然而止,但已經不用浪費口水了。
交易達成,老李開始甩賣了。
張希孟笑呵呵回到了府邸,隨後就把郭英叫來,另外讓江楠也辛苦一下,去鄭士元的家中,看看這位戶部侍郎,到底貪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