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宣傳是主治青少年網癮,但似乎什麼都治,號稱包治百病。我查過不少網路資料,不少青少年並非網癮,不過是青春期叛逆、早戀、性格強勢忤逆父母,就都有可能被送進這個中心,進行所謂治療。” “什麼?這……”杜若予的啞然只在片刻,“那些根本不是病,就算是迷戀網路,心理成癮,那也不是病啊!這醫院哪裡來的資格對這些孩子進行治療?他們怎麼治?” 衛懷信沉默半晌,緩緩道:“電擊,無條件電擊。” 杜若予再度愕然,這回,她甚至不由自主跌坐到了沙發上。 “荒唐……”良久過後,她才艱難吐出這兩個字。 隨即,她想起董陽。 她轉向衛懷信,緊緊捏住他的一邊胳膊,怒火升騰無法控制,聲音越嚷越大,“董陽就是被董蕾蕾送到這個中心進行所謂治療嗎?她知道她兒子會面臨什麼樣的折磨嗎?董陽是自閉症,是先天缺陷,根本不是什麼網癮,不是叛逆,也不是什麼不聽話!他那個時候才七歲,他的世界本來就黑暗而狹窄,為什麼還要這麼對他?這是虐待!董蕾蕾難道不明白嗎?” “董蕾蕾高中畢業就出來打工了,文化貧瘠,經驗匱乏,她可能根本不明白什麼是自閉症,被人蠱惑慫恿兩句,便真的幻想這世上有所謂靈丹妙藥。況且,不少人也是病急亂投醫。” 杜若予卻沒把這安慰的話聽進去,她情緒激動,向來冷靜的眼睛裡有火焰在激烈燃燒,“他們憑什麼……憑什麼……” 衛懷信知道她在氣什麼,有些事常人不能理解,杜若予卻能感同身受。 那種病痛和孤寂,以及恐懼和封閉,她本來就是過來人,為此,她對傷害的警惕、敏感和憤怒也超過常人。 他能做的,也只是抱住她,輕撫她的後背,讓她在自己懷裡漸漸冷靜。 === 這夜,杜若予堅持要回家,她說她需要一個人靜靜,也需要在熟悉安全的環境裡,好好睡上一覺。 衛懷信想送她上樓,也被拒絕了。 她大部分時候耳根子軟,和人總有商有量,可一旦倔起脾氣,也是油鹽不進。 衛懷信只得目送她走進那扇笨重的鐵門,過會兒,又見五樓的燈亮起,才無奈離開。 回到自己的小房子,杜若予直接坐到電腦前,開始搜尋北市青少年戒治中心的相關訊息。 網路上相關資訊很多,前幾年還算有爭議,到如今,譴責和聲討已經遠遠超過支援,所謂戒治中心,堪比地獄。 越搜越可怕,越看越心寒。 到最後,杜若予頂著滿背脊的冷汗,俯身趴倒在床上,像死了一般,悄寂無聲。 不知過去多久,一點冰涼的觸感時不時衝撞她的額頭,她微撩開眼皮,就見一條紅色小金魚正鼓著它憤世嫉俗的大眼睛,不停地往自己腦門上撞。 這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了自由身。 “幹嘛?”杜若予抬起頭看著它。 小金魚自然不能回答她的問題,它在她眼皮前來回遊曳,裙子似的尾巴掃過她的眼睫毛,一陣麻癢。 杜若予爬起身,雙掌攏向小魚,將它置於手心。 小魚不耐煩地動了動,眼見要去啃她手上的面板,杜若予連忙將它丟開。 “怎麼還是這麼兇?像我欠了它八百萬似的。” 衛懷瑾的笑聲從陽臺門口傳來,杜若予回頭看她,見她一招手,那炸彈小金魚就咻咻游到她手上,又沿著她手臂向上,鑽進她柔順的頭髮裡。 杜若予整天沒見著衛懷瑾了,此刻見她,頗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懷瑾,我回來了……” “是不是覺得還是自己家裡好?”衛懷瑾坐到她身邊,“幹嘛這幅表情?我哥拋棄你了嗎?” 杜若予垂下臉,“不是,我只是……見到了些不好的事。” “什麼不好的事?” “一些不公平的,黑暗的現實。” 衛懷瑾噘嘴思索半晌,“比我還慘嗎?如果比我還慘,就不要告訴我了,我還想睡個好覺,做個美夢。” 這……杜若予還真比不出個好歹。 “哎呀!”衛懷瑾突然痛叫,並從頭髮裡摳出那條小金魚,忿忿不平,“這傢伙咬我頭皮!疼死了!這魚怨氣總這麼大,如果是個人,說不定就是厲鬼了!” 杜若予想起這魚的來歷,心裡很不痛快,“這魚是董陽在戒治中心得到的,他在那裡經受了什麼樣的折磨,他有口難言,因此全轉化為這魚的戾氣了。” “什麼戒治中心?就是你剛剛上網查的那些?” 杜若予點頭,把戒治中心的情況簡略說了。 衛懷瑾皺眉,“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些父母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那樣的人間地獄裡去?他們明知道那裡頭是什麼樣的,精神病院或許還比那兒人道。” “一部分是愚昧,只要是自己不瞭解的東西,就統統以為是病,是病就治,哪管科學不科學,是不是民間偏方,就像董蕾蕾。一部分則是身為父母,想要掌握絕對的控制權,他們沒把孩子當成獨立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