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波未動,淡淡回敬。
“燮國?不,遠遠不夠,還有楚國,還有寧國,要知道,我今日可是剛被寧國退了婚呢……”
趙嵐眸中閃著憤恨的光芒,手上用力,青銅的燭臺剎那間彎曲變形,一滴蠟油滴落在她光滑的手背上,而她卻好像絲毫察覺不到痛意似的。
雖不屑聯姻下嫁,可是被退婚,簡直是奇恥大辱,她不甘!
“寧國的太子本就是一株病秧子,活日無多,長公主又何必委屈自己。倒是您的父皇,十二歲即位,三十多年過去,如今卻正是春秋鼎盛,距離駕崩,恐怕還要等上許多年。”
白衣男人繼續淡淡勸道,然而,言語間卻似有一種事不關己的疏離。
趙嵐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放好燭臺,她走上矮榻,斜斜歪坐著,撥弄著自己的嫩蔥指尖,似笑非笑道:“我如要他三更死,閻王不敢留他到五更。只不過,比起他死,我更想讓別人先死……”
跟燮國的皇帝趙淵比起來,趙嵐更想親手殺死的人,是她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太子趙岑。
說完,她手一揚,一道弧線直直朝白衣男人飛了過來。
他下意識接住,回憶了一下,竟然想不到她是何時從另一邊的桌案上將它握在了手裡。恐怕,就是在放下燭臺的那一剎那……快得驚人!
“皇陵的地圖。位置已經標註過,小心為上。皇家的地盤,沒有那麼簡單。我一直用月華冰晶貯存著她的屍身,看起來與活著的時候並無二致。”
趙嵐閉上眼,面無表情地說道。
男人愣了一下,雙手抱拳,誠心實意地向她道謝。
然後,他一把抓起地上依舊昏迷著的男人,如來時那般,兩具身體齊齊躍上房梁,霎時消失不見。
——
因前一晚有“貴客”前來拾雲殿造訪,故而,光華長公主趙嵐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自然,並不會有任何的管事嬤嬤前來訓斥,對於這個只差被褫奪封號,且無任何封地的,和被廢為庶人已經毫無二致的皇室公主,宮中諸人唯恐招惹晦氣,避之不及。
只不過,冷清中也偶爾會有例外。
比如,太子趙岑,個把月總會紆尊降貴地來此一趟。每次,他都會甩開眾人,只帶著一名貼身小侍慧然,避著各路人馬的視線,專程來此探望趙嵐。
他自然知道宮中對她的苛待,於是便經常差遣著慧然,逢初一十五,偷偷送些吃穿用度,或者新奇的玩意兒等到拾雲殿,暗中接濟著趙嵐和她闔宮上下。
趙岑清楚,這個妹妹雖然看似堅忍,然而畢竟也不過十六歲出頭,即便是在燮國三十六郡的各大世家族中,也是在父母膝下撒嬌的年紀。
太子邁進拾雲殿的時候,采薇正伺候著趙嵐洗了面,漱了口,還沒有來得及梳髮。
坐在梳妝鏡前的趙嵐昏昏欲睡,昨夜她做了一夜的噩夢,此刻頭腦發沉,尚且還不清醒。
“太子殿下。”
采薇躬身問好,趙岑略一揮手,讓她先下去,自己想要和趙嵐獨處片刻。
直到瞥見趙嵐遞來的眼神,采薇才恭順地退下,在燮國中,她只有一個主子,也只聽從一個人的話,那就是趙嵐。其他人,無論是太子趙岑,還是皇帝趙淵,都耐她不了分毫。
“太子哥哥不用讀書嗎,不用伴駕嗎?總來這冷宮,殿下的貴氣難免會折損,你又何必……”
趙嵐原本在對鏡梳髮,見他走近自己,將手中的一彎牛角梳“啪”一聲扣在案几上,她猛地站起來,轉身對上趙岑。杏核般大小的雙眼,猶如狐狸一般熠熠生光,死死盯著他,裡面藏著太多的桀驁不馴。
第4章 歡愉背後的危險
趙岑似乎有準備,他並未被她嚇到,反而抬起手,伸出一根食指,輕輕點在她未染任何丹朱柔軟紅唇上,語聲旖旎地開口道:“做什麼這麼兇?你不願看到我,可我卻想你想得緊……”
說到最後,已近呢喃輕語,無比的曖昧繾綣。
趙嵐冷笑著揮開他的手,卻到底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賭氣一般地坐回原位。
“你別惱,這幾日父皇納了位新美人,據說受盡恩澤,龍顏大悅。於是,今晨的時候,我便試著提了提你。”
她梳髮的動作一頓,似聽了進去,眉眼間泛起了淡淡波瀾,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聽你的語氣也知道結果如何,最後,我還是要老死在這宮中吧。”
當年,雲貴妃謀逆,皇帝大怒,曾當著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