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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幾個十幾歲的孩子乾脆就脫了褲子,他們髒兮兮的身子完全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些看起來更接近大地本色的自然之子圍起了一個大圓圈,他們把方明和他奶奶圍在了中間,手挽著手,蹦著、叫囂著。方明為了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之中,他奮力掙扎起來,力圖想擺脫束縛。但只要一用力,他就忍不住把脖子梗向天空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他的尖叫馬上引來了一陣喝彩聲。圈子在不斷縮小,然後又擴大。如此迴圈反覆。喝彩聲越來越響亮。

小傢伙的身子在劇烈發抖,嘴裡發出短促的呼救聲。他已經憋紅了臉,用眼角斜瞟著蹲在地上痴迷的老女人。方明在眾目睽睽之下難受得要命。他在模模糊糊中看到一個枯瘦的四肢、笨拙的老花鏡和渾圓的腰身在上下扭動。她看起來很奇怪,像一個鐵面僧人,她晃動起來的身影將整個寺廟都佔滿了。

方明成了一個站在圓圈裡的小丑。小傢伙們很快發現了他這裡的不同尋常,他們開始起鬨,嘲笑他,朝他身上啐唾沫。小傢伙無可奈何,他被迫接受了他們的嘲笑。像這種事情,要放在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撲過去先咬掉對方脖子上的一塊肉再說。但現在,他發現自己無能為力。他連動也不敢動一下,閉上眼睛把痛苦和尷尬隔離開來,將嘴唇咬得緊緊的,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這個樣子顯得老氣橫秋,就像誰掐著他的脖子把他從童年的軌道一下子扔進了成人世界,而且還憑空增添了血淋淋的色彩。他像一根木樁似的挺立在道路中央,周圍站著一群喝彩的小夥伴,每當他感到疼痛難忍時就感到這種喝彩對他是一種實質的侮辱,這一下子擊中了他的要害部門。方明憋了一肚子火,他只要一憋氣,那裡就會彈跳起來,它現在在老太太的刺激下已經膨脹得不成樣子了。

老太太不停地收縮她的身體,只要收縮一次,她咬緊牙關就可以再堅持一會。她相信那個小肉坨傳輸給她的力量。那是她的延續,她的幸福生活曾在類似的地方短暫出現過。她蹲在那裡,眼睛閃閃發光。她小聲地呻吟,男人,男人。年輕時代落在紡織機器上的手現在落在人體器官上,她不停地撫摸,她已經明顯地感到某種機械的沒完沒了的快樂正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她手掌心。她控制不住,嘴裡仍然不停地念叨著,男人,男人。面部肌肉抽搐起來,那張佈滿皺紋的臉抽搐時像遭到了雷擊。她不停地發抖,然後整個身子也跟著一起抽搐起來。老女人的膀胱脹痛得更厲害了,現在,她連收縮的力氣都沒有了,皺著眉頭,臉難看地扭曲起來,表情似笑非笑,兩隻眼睛痛苦地盯著在手中已經腫脹起來的器官,最後,她捏緊了它,嘴裡連連說道,羞啊,真羞啊,小雜種已經長大了。

老太太驚喜地往後跳開一步,帶著一種欣賞的神情由衷地笑起來,她笑得渾身打顫,由於血液一起朝臉上奔湧,她那眼角的皺紋在這一剎那全部舒展開了,她變得容光煥發起來。所有被她牢固樹立起來的障礙物都紛紛向後倒去。她迷離起雙眼,看到他兩隻手絕望地抓著那條在腰間揉成一團的馬褲,褲子太大了,兩條黑糊糊的腿在裡面抽風似的抖動。老太太想到他的身體馬上將消失在那條碩大的馬褲裡,一股悲傷的感情急遽地襲擊了她,她重新聚集力量,再次瘋狂地跪下來。

一大清早,林夕陽還在做白日夢。小傢伙把一雙長統絲襪塞到母親懷裡,併吞吞吐吐地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正要翻身的林夕陽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她怔怔地看了兒子好半天,她發現,小傢伙已經長大了,他正在違背自然規律提前進入了成人世界。他嘴上的鬍鬚和身上的體毛瘋長著,長勢嚇人。長統絲襪好像早就買好了,一直藏在床底下。小傢伙堅持要母親穿上。他站在不遠處以欣賞者的姿態看著被長統一點點吞噬的大腿。他看著母親一張興奮的臉,那欣喜若狂的樣子就好像從來沒有人送過她禮物似的。

林夕陽看著水晶絲襪,她從來不敢穿如此性感的東西,婆婆希望她把修長的兩條腿一直藏在近乎死亡的灰色長褲裡。櫃子裡有十幾條這樣的長褲子,全是東方從京城帶回來的。林夕陽還記得,這些在生產流水線上批次生產的像抹布一樣的東西從舊貨市場流向她的身體時她曾經有過多麼令人難忘的戰慄,它像刀子一樣戮殺了她的整個青春,它唯一給她帶來的好處是,她逃到野外寫生時,可以輕而易舉地逃過響尾蛇和色狼的襲擊。她從來沒有出現過意外,這得要感謝她男人。

林夕陽站在房屋中央,她被四周鏡子裡的怪異眼睛打量著,從鏡子的這一頭到那一頭,整整多了兩倍的距離。她使勁看鏡子,從她眯縫著的眼睛發出一個看不清楚的訊號,這些訊號使她頗為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