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平房的門廊,走到老人和青年人的跟前,向他們遞上兩支菸,他們都接過抽起來。
我問那個年青人:“你們一直住在這個平房嗎?”用頭燈照他們住的平房角上那間屋,非常擁擠地擺著兩張床和生活雜物。
年青人講:“我才來不久,糜老師住了幾年了。這個平房住了八個人,旁邊那些人都睡覺了。”
“那你們靠什麼生活呢?”
“我以前在火鍋館打雜,現在撿垃圾賣。糜老師好象以前是地質隊的,退休後離了婚,就到這裡來住。他不撿垃圾,靠低保費生活。他前妻就在上面住,他經常從這棵黃桷樹爬懸崖上去。”年青人指的方向,是懸崖上方的求精中學一帶。
夜色中,那棵黃桷樹挺立在懸崖邊,很難想像一位聾老人能在上面攀爬。
糜老師雖然聽不清,但從我們的手勢猜到我們在講他,於是笑著說:“現在我是山頂洞人了,過的是穴居人的生活,這個舊房子沒有人收房租的。”
平房的門廊上,有一條長凳,老人邀請我坐下。
我接著問道:“請問這個洞口通向哪裡?”
青年人說:“這個洞子四通八達,很深,我沒有走透過。”他一指我們來的方向,“其中一條路,是穿過山肚子,通到那邊出來,那邊洞口住著一個老頭,也是撿垃圾的。聽他說,以前這個洞向上還可以通到求精中學和市委,向下通到江邊,但現在都封了。”
青年人接著問道:“你們半夜三更來這裡做啥子?”
我解釋說:“我們沒得耍事,上來探探洞。”
青年人講:“最好不要從這邊進洞,這邊洞裡沒有住人,太髒了。”
撿垃圾的青年都嫌髒,確實是一個問題。
青年人接著說:“孤老頭那邊入口乾淨些,你們進洞耍,哪個洞都一樣的。”看來他一點也不懷疑我的說辭。
看看洞口的同伴,果然在猶豫中,洞口實在太髒,難以下腳。
我把青年人的建議告訴老曾,老曾向小敏要過藏寶地圖仔細檢視。原地圖上,有兩條支路似乎和青年人描述的洞口對應,考慮到讓小敏鑽這種又髒又臭的洞口太困難,我們立刻決定更換洞口。
經過老人與青年身邊時,老曾和聾老人目光對視了一下,兩個六十多的老人,都曾經走南闖北,都是老來離異,他們的目光裡,自然有我看不懂的東西。
謝過他們,我們踩著石板路向另一邊的洞口走去。
小敏問老曾:“這一帶怎麼那麼荒涼?”
潘天棒說:“荒涼就對了嘛,重慶植被少,這裡倒處是大樹和草,收拾一下完全可以變成一個不錯的公園。”
老曾說:“其實這裡滴水崖到下曾家巖一帶,以前有很多房子,還有廠,後來撤遷了。以前這些防空洞口,都是藏在房子後面的,很不容易發現。我們現在來找,運氣不錯。”
小敏接著問:“這些流浪漢住這裡,要是有什麼生老病死,誰來管呢?”
老曾說:“派出所定期來巡視一下,但生病就沒有法了。他們已經算幸運的,有舊房子住,有防空洞住。”
防空洞雖然潮溼,但對於無家可歸者,也算是一個難得的棲身之地了。
大約走了3、5分鐘,似乎就到了盡頭。雜草叢中,有一個人影站起來。
燈光照過去,那是一位盲了一隻眼睛的老人,年齡大概在七八十歲左右,渾身穿得很破舊,似乎就是青年所講的拾荒者。
我向他走上幾步,馬上就看見獨眼老人身後有一個洞口。
老人看著我們,沒有說話。我問道:“老大爺,你住這個洞子裡面啊?有幾年了?”
“我才搬來一年多,84歲了,閻王爺不收啊!我只是冬天和夏天住裡面,太潮溼了,住著惱火。”
“你的兒女怎麼不照顧你呢?”
“他們不孝啊,所以我才一個人來重慶,收點垃圾討點飯。我家是在萬縣那邊的。”
“這個洞子深不深?”潘天棒在問。
“老人家,我們想進洞去看一看,可以嗎?”小敏的聲音。
“這個洞子深得不得了,不過裡面有蛇,還有髒水,不好耍喲。”獨眼老人說。
“沒有關係,我們只是隨便看看。”老曾說。
老人側身讓開,似乎同意了。向老人道過謝,我帶頭鑽了進去。
洞口堆著一些生活用的物品,看來是獨眼老人的。身後,小敏和潘天棒討論著獨眼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