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都只穿著背心。他們動輒就把背心脫下來,挽在拳頭上,看見什麼都捶上一拳。
鳳凰樹正在開花,街兩邊一片火紅。我們四人騎在學園路另一邊的欄杆上,叼著煙,觀察著那三個地痞。如果他們中有人注意到我們,我們就不客氣地與之對視。五六米遠處的班車站旁邊,有一輛警車,裡面有個警察,大簷帽蓋在臉上睡覺。我們身後,是鋼鐵公司研究院、渡口總供銷社等建築,高低錯落的樓房後面是濱江路。濱江路邊懸崖下面,金沙江隆隆作響。沿著金沙江,空氣中流淌著緩慢、炎熱的氣流,將所有云朵帶往西南。
欄杆被曬得很燙的時候,我們轉移到一株鳳凰樹的陰影中蹲著。“雜種,”何昊憤憤地說,“狗雜種!”
後來,我們離開那裡。何昊揮舞著他的襯衣。沿著公路右轉下坡,彎道一側有一條小巷,巷子淹沒在純黑的陰影裡。巷口牆上,張貼著錄影海報,海報上畫著半裸的女人。我們走過這裡,放慢腳步,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海報上的半裸女人。再走進小巷,經過兩排樓房,來到一個水泥鋪就的空地。空地四周令人興奮地環列著檯球攤、錄影室、歌舞廳、露天卡拉OK等娛樂設施,很多人冒著酷暑在此娛樂。
沿著空地靠濱江路的一邊,卡拉OK一共有四家,每一家用繩子和鄰近的一家隔開。繩子裡面坐滿了人,握著冰棒、汽水瓶或者啤酒瓶。他們被強烈的陽光烤著,一個個滿頭大汗,面目呆滯,但都堅定不移地等著輪流使用話筒唱歌。這時候電視螢幕上播放的是鄧麗君的《甜蜜蜜》的音樂和歌詞,背景則是一個泳裝女郎在沙灘上走來走去。拿著話筒唱歌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黑臉漢子。看不出來他竟有如此的柔情蜜意,他閉著眼睛,直著脖子,脖子上青筋畢露,滿頭大汗地從喉嚨裡發出溫柔纏綿的哼哼聲。這首歌的節奏本來不快,不過他的動作更慢。他將一隻手叉在腰上,水桶腰非常慢地左右搖擺著。忽然他大喊一聲,我們都不知道他喊了什麼。喊聲過後,他又是那樣了:慢慢地搖著水桶腰哼哼唧唧。
我們一言不發地望著壯漢唱完歌,往回走到錄影廳。錄影廳門口垂著沉重的天鵝絨簾子,簾子前面擺著一張桌子、一個飲料櫃,一個長得像電影裡的妓院打手那樣的粗壯漢子坐在桌子和飲料櫃之間。
“好看嗎?”何昊問他。
漢子故意馬著臉說:“不好看。我們不賣給學生。”
“去你媽的,”何昊拍了桌子一下,“來四張票。”
漢子說:“不賣。”
何昊歪著臉盯著他,按在桌子上的手掌輪換用三個手指敲出嗒嗒聲。漢子笑了,撕下四張票遞給何昊,說:“要看可以,但不準在裡面打手蟲。”
我們經過漢子身後,掀開簾子。簾子從未清洗過,絨毛糾結、發硬,猶如粗糙的硬毛刷子颳得人臉很痛。裡面非常陰暗,散發著味道複雜的潮氣。等眼睛適應了一陣,才看清地上澆過水,還看清一共有四排座位,最後一排角落裡抱著一對男女。我們坐到了第二排。
賣票的漢子推開簾子進來,拿著錄影帶。他朝角落裡的那對男女說:“搞得好啊。”
那男的朝他打了一個響指。賣票的漢子走到錄影機跟前,一邊把錄影帶放入機子,一邊說:“今天的片子絕對資格,你們要多準備一些手紙。”
我悄聲問:“外面的警察會不會進來檢查?”
林愛民說:“進來也沒事。”
正如賣票的漢子所說,今天播放的是貨真價實的黃色錄影。連名字都沒有。一開始就是一個香港的時髦女人打著陽傘,穿著黑色背心和黑色短褲,在馬路邊興沖沖地扭著屁股,好像要去海灘一樣。她的陽傘不是舉在頭頂,而是扛在肩上,所以從背後只看得見她腰以下的部分。她使勁扭著屁股走著。等觀眾透過其搖曳的屁股醞釀了足夠情緒之後,鏡頭轉到她前面。她胸脯很高,戴著巨大的墨鏡,嘴唇很紅。她墨鏡裡反映出一輛卡車從她身後開來,停在她身邊。滿臉絡腮鬍的司機從車窗伸出頭來問她要不要搭車,她當然說好了,於是她上車了。卡車開了一程,司機提出要和女人搞一搞,女人不同意。司機威脅說你不和我搞一搞我就把你扔下車,女人說,下車就下車。司機看機會不對,暫且作罷。有這麼十幾秒鐘,閃現了這個女人氣鼓鼓和司機心懷鬼胎的特寫鏡頭。司機把卡車開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山坡上,再次對女人提出要搞一搞,女人依然不同意,於是司機就把女人強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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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李哥 6(2)
卡車司機強姦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