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漢傑哼了一聲,譏諷說:“所以我才說嘛,我們長恭同志老到啊,表的這些態,做的這些指示,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啊,還很有大局觀念哩!倒是我老陳,不顧大局,在這種時候還打橫炮,給省委市委添亂!子菁同志,你是不是也這樣想?”
葉子菁婉轉地道:“老書記,我怎麼想無關緊要,可這種時候大局總還要顧嘛,如果個人的感情色彩太強,對瀆職案的查處也不利嘛,可能會給一些同志造成錯誤印象,好像我們不是在依法辦案,而是在進行什麼派系鬥爭,這就不好了!”
陳漢傑激動起來:“子菁同志,這你搞錯了,今天和你談這個案子,我沒帶任何感情色彩!這麼大的一場火,燒死了這麼多人,我痛心啊,夜夜做噩夢啊!他一個個混賬東西還想滑過去?!”越說越氣,“你看看這幾天,啊?全省不少地市的頭頭都跑到長山來慰問了,慰問誰啊?不是慰問那一百五十六個死難者家屬,是慰問我們市委、市政府的領導,給他們壓驚!他們哪裡受驚了?是頭上的烏紗帽受驚了吧?這些官僚們,誰把我們老百姓當回事了?這種風氣我是看不下去,我今天在辦公會上已經說了,如果哪個市的領導同志跑到我們人大來慰問,我概不接待!”
葉子菁不禁有些肅然起敬:“老書記,你……你就不怕得罪人啊?”
陳漢傑淡然道:“我這人大是最後一站了,還怕得罪誰呀,不怕嘍!”嘆了口氣,又說了下去,“所以,子菁同志,對這個案子我的意見是:一定不要急,他們誰急你都不要急,要特別注意案子的質量,把它辦成鐵案,看看這後面的名堂到底有多少!比如說,這麼多門面房蓋到街面上,他蘇阿福不給我們的幹部送錢行嗎?能沒人管他?你們找大富豪娛樂城的那個蘇阿福問一問嘛,相信會有收穫的!”
說這話時,陳漢傑並不知道蘇阿福已經死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葉子菁想了想,還是說了:“老書記,你可能不知道,蘇阿福也燒死了!”
陳漢傑怔住了:“什麼什麼?蘇阿福也燒死了?這裡面是不是有名堂啊?”
葉子菁也就實話實說了:“現在不好判斷,不管查鐵柱是不是故意放火,起火的直接原因都是燒電焊。而查鐵柱和方舟公司工人們除了報復情緒,不可能和哪個官員的瀆職受賄有聯絡,他們的社會地位夠不上我們的官員嘛!”
陳漢傑思索著:“查鐵柱和工人們的情緒會不會被什麼人利用啊?”
葉子菁搖搖頭:“這我們也注意了,現在還沒發現這種線索和跡象。”
陳漢傑語出驚人:“那麼,有沒有另一種可能呢?蘇阿福並沒死?”
葉子菁一怔:“老書記,這是您的假設,還是……”
陳漢傑說:“當然是假設了,不過,我建議你們再好好查查!”
葉子菁苦笑道:“該查的早查過了,我和江正流都很重視,親自過問的!”
陳漢傑提醒說:“哎,子菁啊,關於江正流,我上次就和你交過底,今天再和你打個招呼:要保持一定的警惕性,長恭同志那麼想捂蓋子,這位江局長能大揭鍋嗎?從他那裡過來的情況,你要多問幾個為什麼!當然嘍,江正流不能代表整個公安局,公安局辦案同志都還是不錯的,副局長伍成義就很好嘛,及時向我通報了情況,所以我在第一次案情分析彙報會上才做了這麼個有針對性的發言!”
這麼一說,葉子菁才知道,原來最早的審訊情況是伍成義透露給陳漢傑的。
一年多之前,市公安局調整班子時,伍成義和江正流這兩個副局長都在考察名單上,陳漢傑是想讓伍成義上的,名字擺在江正流前面,政法口的同志們都以為伍成義要上。結果卻有些出人意料,伍成義因為平時說話不太注意,被抓了不少小辮子,江正流比較謹慎,又有王長恭這位政治新星做後臺,意外地提了公安局長。因此,伍成義一直對王長恭耿耿於懷,和老書記陳漢傑走得比較近也在情理之中了。
喝著茶,陳漢傑又關切地詢問道:“蘇阿福一死,瀆職案不太好辦了吧?”
葉子菁嘆息道:“這還用說?八月十三日晚上發生的火災,八月十四日下午我們就根據有關線索採取行動了,頭一批拘了六個,包括大富豪娛樂城消防安全員,消防支隊防火處專管員,鐘樓區城管委負責解放路違章拆除的副主任湯溫林。今天又把工商、文化市場管理幾個部門翫忽職守的傢伙們拘了,就是我來之前的事。不過,辦得都不太順利,涉嫌者一推六二五,我的感覺他們似乎知道蘇阿福死了。”
陳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