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詩作文。還請舅舅把她的習作帶到學館請先生批改,先生常在她的習作上批下鼓勵之句,也深為她的飛速進步暗暗稱奇。
田裡的莊稼種了又收,收了又種,轉眼賀雙聊已經十八歲,長成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善詩能文的內秀使她較其他的鄉村姑娘多一份含蓄和深度。賀雙卿雖然有出色的詩才和氣韻,可在鄉下人眼裡這些一錢不值。賀家父母也不覺得自家女兒與別人有什麼不同,女兒到了出嫁的年齡,他們便自作主張將雙卿嫁給了鄰村的周大旺。周大旺也是農戶出身,只知道埋頭種莊稼,賀家父母看中的是他身強力大,是個莊稼好手,認為女兒跟著他過日於實在。
周大旺體壯如牛,脾氣火爆,斗大的字不識一石。與賀雙卿的體質纖弱、性情柔怯和才學俊秀,形成了極不和諧的對比。新婚的賀雙卿望著陌生的丈夫,感覺自己被拋到了荒野上,以後的命運不知是吉是兇。
新婚燕爾,周大旺對溫雅纖秀的妻子十分著迷,夜夜抱著她揉搓個沒夠。雖然沒有輕言蜜語,可他那寬厚的胸膛、結實的雙臂,讓賀雙卿體會到一種堅實的愛護,雖然沒有書本上那種才子佳人般的浪漫,遺憾之下她也略微有一些滿足。反正農家姑娘都是這樣嫁人的。
可進入周家三天後,賀雙卿開始嚐到一些苦澀的滋味。婆母楊氏是個潑辣能幹的女人。年輕守寡,一個人將獨生兒子周大旺苦撐著帶大,現在媳婦進門,兒子竟然一頭迷了進去,到她這個做孃的跟前來的時候少了,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她把恨算到了賀雙卿頭上,認定是這個狐狸精搶走了她兒子的心,便開始雞蛋裡面挑骨頭地找岔子了。新媳婦第三天開始下廚,賀雙卿用心地為婆婆做了一碗糖心湯糰,小心翼翼地端給了婆婆。楊氏裝腔作勢地接過來,用湯匙舀了一顆送進嘴裡,剛咬了一口,突然眉頭一皺,“撲”地一聲將吃進嘴裡的湯糰用力吐了出來,同時將手中的碗重重地朝桌上一嗑,隨即站了起來,大怒道:“你這小娼婦想燙死我啊?做湯糰哪裡要放這麼多糖的,純粹想敗了我們周家不是?真是個掃帚星!”
那顆吐出的湯糰正吐在賀雙卿的裙裾上,她猛嚇了一跳,接著又是一頓臭罵劈頭蓋臉地砸來,把她鎮得不知所措,豆大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
“嘖嘖!老孃說幾句都不行了?告訴你,在這裡還是老孃當家,由不得你隨心胡來,還不把地上的東西快快收拾起來,圈裡的豬、欄裡的雞還要喂哩!咱們莊戶人家,可養不起閒人!”楊氏彷彿還沒有發洩夠,對著賀雙卿又是一頓訓斥。接著又轉過頭,朝房裡的兒子大聲嚷道:“旺兒,天天守著媳婦就能守出穀子來啊?還不下田幹活去,看你懶成什麼樣子了!”新婚夫妻剛剛歇了三天,楊氏心裡就窩下了一大團火,她覺得兒子都快被媳婦帶壞了。
者實巴交的周大旺從小聽慣了母親的調擺,這時自然不敢反抗,只好乖乖地扛了鋤頭下田,心中還把氣惱怪到了妻子身上。覺得母親發火,自己挨訓都是她惹出來的,不由得就將對妻子的愛憐減少了一半。
從這一天開始,賀雙卿便日日在婆母的壓制下生活了。家中清掃、煮飯、餵雞、養豬、舂穀之類的雜活都落到她的頭上。她原本身體孱弱,在孃家就很少做這些事。乍一開始還適應不下來,不是忘了這樣、就是漏了那樣,忙得焦頭爛額,一旁坐著的婆母不但不幫上一把,還嫌她手腳太慢,這裡不是、那裡不對。
開頭賀雙卿在婆母那裡受了委屈,還向丈夫悄悄訴說,想從丈夫哪裡得到些撫慰。可是慢慢地丈夫聽信了婆母的編排,也認定是賀雙卿笨拙懶惰,常站在母親一邊來幫著叱責妻子,賀雙卿傷心至極。
既然無處訴苦,賀雙卿想到了從孃家帶過來的紙筆,只好把滿腔的憂怨傾訴在紙上,形成一首首滴血含淚的詩篇。
其一:
命如蟬翼愧輕綃,舊與鄰娥一樣嬌;
阿母見兒還識否?苦黃生面喜紅綃。
其二:
冷廚煙溼障低房,爨盡梧桐謝鳳凰;
野菜自挑寒裡洗,菊花雖豔奈何霜。
其三:
雪意陰晴向晚猜,床前無地可徘徊;
縱教化作孤飛鳳,不到秦家弄玉臺。
詩句敘述著她的苦命與無奈,可她無力抗爭,甚至還努力做一個克盡婦道的好妻子,向粗俗的丈夫暗付一片柔情。丈夫外出打柴,她在家中牽掛擔憂;家中無錢交租,她典儘自己的衣裙,儘量為丈夫留下敝體的棉衣,這點點滴滴的柔情都記在了她的詩中:
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