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愛,也充滿了恨——世上絕沒有任何事比她的眼色更能打動人的心。
她嘴角露出一絲淒涼的微笑,幽幽道:“你是我這一生中最愛的人,若連你都不相信我,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阿飛的手握得更緊,指節已發白,手背已露出青筋。
林仙兒還是在凝注著他,黯然道:“只要你認為我是梅花盜,只要你認為我真是那麼惡毒的女人,你就殺了我吧,我……我絕不恨你。”
劍柄堅硬,冰冷。
阿飛的手卻已開始發抖。
無情的劍,劍無情,但人呢?
人怎能無情?
燈滅了。
林仙兒絕代的風姿,在黑暗中卻更動人。
她沒有說話,但在這絕望的黑暗中,她的呼吸聲聽來就宛如溫柔的細語,又宛如令人心碎的呻吟。
世上還有什麼力量能比情愛的力量更大?
面對著這麼樣一個女人,面對著自己一生中最強烈的情感,面對著這無邊無際的黑暗!……
阿飛這一劍是不是還能刺得下去?
劍無情!人卻多情!
◆ 《風雲第一刀》 第二十六回 小店中的怪客 ◆
秋,木葉蕭蕭。
街上的盡頭,有座巨大的宅院,看來也正和枝頭的黃葉一樣,已到了將近凋落的時候。
那兩扇朱漆大門,幾乎已有一年多未曾開啟過了,門上的朱漆早已剝落,銅環也已生了鏽。
高牆內久已聽不到人聲,只有在秋初夏末,才偶然會傳出秋蟲低訴,鳥語啾啁,卻更襯出了這宅院的寂寞與蕭素。
但這宅院也有過輝煌的時候,因為就在這裡,已誕生過七位進士,三位探花,其中還有位驚才絕豔,蓋世無雙的武林名俠。
甚至就在兩年前,宅院已換了主人時,這裡還是發生過許多件轟動武林的大事,也已不知有多少叱吒風雲的江湖高手葬身此處。
此後,這宅院就突然沉寂了下來,它兩代主人忽然間就變得訊息沉沉,不知所蹤。
於是江湖間就有了種可怕的傳說,都說這地方是座凶宅!
凡是到過這裡的人,無論他是高僧,是奇士,還是傾國傾城的絕色,只要一走進這大門,他們這一生就不會有好結果。
現在,這裡白天早已不再有笑語喧譁,晚上也早已不再有輝煌燈光,只有後園小樓上的一盞孤燈終夜不熄。
小樓上似乎有個人在日日夜夜地等待著,只不過誰也不知她究竟是在等待著什麼……
後牆外,有條小小的弄堂,起風時這裡塵土飛揚,下雨時這裡泥濘沒足,高牆擋住了日色,弄堂裡幾乎終年見不到陽光。
但無論多卑賤,多陰暗的地方,都有人在默默地活著!
這也許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別處可去,也許是因為他們對人生已厭倦,寧願躲在這種地方,被世人遺忘。
弄堂裡有個雞毛小店,前面賣些粗劣的飲食,後面有三五間簡陋的客房,店主人孫駝子是個殘廢的侏儒。
他雖然明知這弄堂裡絕不會有什麼高貴的主顧,但卻寧願在這裡等著些卑賤的過客進來以低微的代價換取食宿。
他寧願在這裡過他清苦卑賤的生活,也不願走出去聽人們的嘲笑,因為他已懂得無論多少財富,都無法換來心頭的平靜。
他當然是寂寞的。
有時他也會遙望那巨宅小樓上的孤燈,自嘲地默想:“小樓上的人,縱然錦衣玉食,但他的日子也許比我過得還要痛苦寂寞!”
一年多前,黃昏的時候,這小店裡來了位與眾不同的客人,其實他穿的也並不是什麼很華貴的衣服,長得也並不特別。
他身材雖很高,面目雖也還算得英俊,但看來卻很憔悴,終年都帶著病容,而且還不時彎下腰咳嗽。
他實在是個很平凡的人。
但孫駝子第一眼看到他時,就覺得他有許多與眾不同之處。
他對孫駝子的殘廢沒有嘲笑,也沒有注意,更沒有裝出特別憐憫同情的神色。
這種憐憫同情有時比嘲笑還要令人受不了。
他對於酒食既不挑剔,也不言讚美。他根本就很少說話。
最奇怪的是,自從他第一次走進這小店,就沒有走出去過。
第一次來的時候,他選了角落裡的一張桌子坐下,要了一碟豆乾,一碟牛肉,兩個饅頭和七壺酒。
七壺酒喝完了,他就叫孫駝子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