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大先生笑道:“如此說來,李兄想必也是此道中人了。”
李尋歡笑道:“天子呼來不上船,自道臣是酒中仙。”
梅大先生笑道:“好好好,騎鶴,先莫洗梅花,快去將那兩壇已藏了二十年的竹葉青取出,請李探花品嚐品嚐。”
他含笑揖客,又道:“好花贈佳人,好酒待名士,在下這兩壇酒窖藏二十年,為的就是要留著款待李兄這樣的大名士。”
梅二先生道:“這話倒不假,別的客人來,他莫說不肯以酒相待,簡直連壺醋都沒有,只不過,李兄此來,卻並非來喝酒的。”
梅大先生只瞧了李尋歡一眼,就笑道:“寒雞之毒,只不過是小事一件而已,李兄只管開懷暢飲,這件事在下自有安排的。”
草堂中自然精雅,窖藏二十年的竹葉青也極香洌。
酒過三巡,梅大先生忽然道:“據說大內所藏的‘清明上河圖’,亦為膺品,真品卻在尊府,此話不知是真,是假?”
李尋歡這才知道他伯闔待客,其意在此,笑道:“這話倒也不假。”
梅大先生大喜道:“李兄若肯將之借來一觀,在下感激不盡。”
李尋歡道:“梅大先生既然有意,在下豈有不肯之理?只可惜,在下也是個敗家子,十年前便已將家財蕩盡,連這幅畫也早已送人了。”
梅大先生坐在那裡,連動都不會動了,看來就像是被人用棍子在頭上重重敲了一下,嘴裡不住喃喃道:“可惜,可惜,可惜……”
他一連說了十幾聲可惜,忽然站起來,走了進去,大聲道:“騎鶴,快將剩下的酒再藏起來,李探花已喝夠了。”
梅二先生皺眉道:“沒有‘清明上河圖’,就沒有酒喝了麼?”
梅大先生冷冷道:“我這酒本來就不是請人喝的。”
李尋歡非但不生氣,反而笑了,他覺得這人雖然又孤僻,又小氣,但率性天真,至少不是個偽君子。
虯髯大漢卻已沉不住氣,跳起來大喝道:“沒有‘清明上河圖’,連解藥也沒有了麼?”
這一聲大喝,震得屋頂都幾乎飛了起來。
梅大先生卻是面不改色,冷冷道:“連酒都沒有了,哪有什麼解藥?”
虯髯大漢勃然大怒,似乎就想撲過去。
李尋歡卻攔住了他,淡淡道:“梅大先生與我們素不相識,本來就不是定要將解藥送給我們的,我已叨擾了人家的美酒,怎可再對主人無禮。”
虯髯大漢嗄聲道:“可是少爺你……你……”
李尋歡揮了揮手,長揖笑道:“限未逢君有盡時,在下等就此別過。”
誰知梅大先生反而又走了回來,道:“你不要解藥了?”
李尋歡道:“物各有主,在下從來不願強求。”
梅大先生道:“你可知道若沒有解藥,你的命也沒有了麼?”
李尋歡微笑道:“生死有命,在下倒也從未放在心上。”
梅大先生瞪了他半晌,喃喃道:“不錯不錯,連‘清明上河圖’都捨得送人,何況自己的性命?這樣的人倒也天下少有,天下少有……”
他忽又大聲道:“騎鶴,再把酒端出來。”
虯髯大漢又驚又喜,道:“解藥呢?”
梅大先生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有了酒,還會沒有解藥?”
◆ 《風雲第一刀》 第七回 誤傷故人子 ◆
李尋歡喝了酒,解藥的藥力發動得更快,還不到六個時辰,李尋歡已覺得體力漸漸恢復了過來。
這時天剛破曉,虯髯大漢雖熬了一夜,但人逢喜事精神爽,只不過酒喝得太多了,頭有些痛。
梅二先生也用手捂住腦袋,喃喃道:“該死該死,天又亮了。”
虯髯大漢道:“天亮了有何不好?”
梅二先生嘆道:“我喝酒就怕天亮,若是天不亮,我一直喝下去都沒關係,但只要天一亮,就會立刻頭疼,連酒也喝不下去。”
李尋歡本在閉目養神,此刻笑了笑,道:“豈只閣下,喝酒的人只怕都有這毛病。”
梅二先生道:“既是如此,趁著天還未大亮,趕快再喝兩杯吧。”
李尋歡笑道:“你我如此牛飲,大先生見了只怕要心疼的。”
梅二先生道:“所以他早已躲去睡覺了!樂得眼不見,心不煩。”
李尋歡喝了杯酒,又不停地咳嗽起來。
梅二先生凝注著他,忽然問道:“你這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