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看來你想偷懶是不成的啦!”裴羲何哈哈大笑,“還是賞個薄面且奏一曲吧,如何?”
謝輕塵微微翹了翹嘴角,倒也並不推辭,取出那支“冰魄引鳳簫”來——只是,等一縷低迴的簫聲響起的時候,他已站到亭子的一邊去背過了身子。
對著那一片火紅的楓林,他閉起了雙目——那抹曼妙的金色,那些輕顰淺笑,便隨著簫聲的千迴百折,在他的眼前一一顯現!
誰能明白他的心意呢?其實自她離去之後,他有時並不願意吹起這支明淨得猶如月色一般的玉簫!
誰能知道,每次在他的簫聲響起的時候,從前便這般一幕一幕地在他眼前閃現,彷彿一片又一片薄刃,慢慢地將那些美好的從前從他心底一點一點剜割出來,叫他痛徹心肺……
曲子什麼時候終止的,竟然都沒有人發覺,只是當回過神來的時候,湛碧筠與越冰瑩這才發覺對方都已淚溼衣襟,連裴羲何眼裡都有幾絲晶瑩在閃爍——謝輕塵依舊那樣背對大家站著,一動也不動,彷彿一具石化的雕塑。
“你們不是來賞楓的麼?怎麼又是彈琴又是吹簫的,還、還吹得這樣悽悽切切,悶也將人悶死了!”茉莉突然大聲道。
其餘三人這才發覺她只是紅了眼眶,卻一滴眼淚也沒有掉,可是她隨即又轉向越冰瑩與湛碧筠道:“瑩兒,你這兩日擔驚受怕,頗見憔悴啊!湛姑娘,你也操勞兩天了,這會兒累了吧?要不,咱們回去吧?”
湛碧筠微微一笑,沒有搭腔。
越冰瑩見茉莉滿面期許地看著自己,不覺有些窘迫,於是瞅了瞅謝輕塵,吞吞吐吐地道:“茉莉姐姐,我、我聽哥哥的!”
“哎呀,你這人怎麼如此沒有主意?”茉莉皺眉道,“天都快中午了,你肚子不餓麼?”
“可是,我們帶了吃的東西啊!”越冰瑩認真地道。
“這荒郊野外的,就著山泉吃點心,好受麼?”茉莉反問了一句,突然又一反常態,柔聲道,“瑩兒妹妹,你就陪我一回不成麼?”
越冰瑩看看謝輕塵,再看看她,不知所措了。
茉莉看著她為難的神色,終於搖搖頭道:“算啦算啦,你也不必如此為難,我自己回去就是啦!”
她正欲轉身離去,可是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謝輕塵那匹額心有一綹兒白毛的黑馬卻驀然風馳電掣一般衝進亭子來。那馬兒似乎十分驚慌或者焦躁,不僅噴著響鼻兒,而且一個勁兒用前蹄刨地,眾人不禁都大為詫異。
越冰瑩正想問問謝輕塵他這匹馬兒怎麼了,不料謝輕塵安撫好了馬兒,卻突然轉向茉莉,冷冷地道:“怎麼,你把狼招來了,現在準備抽身麼?”
正往亭子外邊走去的茉莉,驀然聞聽此言,不由駐足回身,她吸一口氣,柳眉一豎,冷冷地道:“謝輕塵,你這話什麼意思?”
謝輕塵冷哼一聲,道:“別人不懂我的意思也就罷了,你跟我裝什麼傻?!”
茉莉頓足道:“鬼知道你在說什麼胡話?!”
謝輕塵輕輕挑一挑眉道:“來的多半是‘千龍門’的吧?要不,就是紫微教那幫妖女?或者,是你們‘獵奇山莊’的?”
“你、你瞎猜疑什麼?!”茉莉在他利劍般的逼視下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道。
就看到謝輕塵笑了——他的笑容叫越冰瑩一下子覺得彷彿回到了那個草原的夜晚,第一次對越冰瑩亮明身份,聽到越冰瑩嘴裡說出他是“極樂山莊”的殺人工具時,他就這樣笑了——只是他的神情實在算不得什麼笑容:那種只是翹起了兩邊的嘴角,眼裡卻沒有一絲暖意的神情,比他冷冷地沉著臉還要叫人後心發冷。
茉莉的臉色在看到他笑容的那一瞬間變得煞白。
“茉莉,你還是從實招來的好!”謝輕塵的聲音清冷如劍,“說吧,他們是誰?你總不希望在援手未到之前,先丟了自家性命吧?”
“你猜得不錯,是‘千龍門’的!”茉莉又退了一步,一臉的驚懼與疑惑,“可是,你怎麼知道——”
謝輕塵的神色終於略略柔和了些,他微一蹙眉,淡淡地道:“這有什麼難猜的?湛姑娘沒有什麼仇家,最想對付我和瑩兒的莫過於紫微教,找裴大哥麻煩的人只剩下‘千龍門’了,而你是‘獵奇山莊’的——既能叫我這匹馬兒如此驚慌失措,多半少不了什麼毒蛇猛獸的!”
此言一出,連湛碧筠也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可是,你怎麼知道是她找了人?!”
謝輕塵冷冷地道:“你沒看到她那麼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