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一年到頭忙碌,千辛萬苦才能交足皇糧,怎麼白白送予建奴?一個銅板也不能給!”洪安通又氣憤憤地罵了幾句,黃石在默默不語地聽著。
大明一年徵稅才二百多萬兩白銀。黃石剛才對袁崇煥說得後一種歲款是:一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十萬匹布,雖然這比歷史上袁崇煥建議朝廷接受地“金十萬、銀百萬,布百萬”要少得多,但正如洪安通所說,這憑什麼啊?
“不過……”洪安通罵了一會兒就止住了,眉頭皺了起來:“屬下剛才好像聽見大人在罵那狗官賣國?用這個罵袁狗官好像有些過了吧,大人何出此言?”
“是嗎?”黃石聽到洪安通問出了和趙引弓一樣的問題後,也不過是輕輕反問了一句,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回到覺華島後,黃石本打算立刻回大營去找金求德,但一進營門卻撞上了吳穆和歐陽欣,前者正逼著後者為他畫稜堡的各種細節圖。覺華之戰後,吳公公早有把這工事剽竊到他的兵書裡去的打算,他原本思量著今天黃石不太可能會回來,所以就趁機把歐陽欣找來詳加詢問。
現在被黃石堵了個正著,吳穆登時滿臉通紅,一邊強笑著問黃石怎麼不在寧遠多呆兩天,一邊把桌子上地幾十張細節圖收了起來,說到底吳公公還是很珍惜今天的勞動成果的。而歐陽欣則如蒙大赦,連忙溜之乎也。今晨自從黃石走後,他已經被吳公公困住了整整一天,畫圖畫得手腕都快斷了。
自從剛才和洪安通交流過看法後,黃石充滿壓抑和憤怒的胸腔中就猶如開了一個小視窗,流入了一絲絲的清爽,因此他略一猶豫就把實情告知了吳穆。開始吳穆表面裝著在聽,實際在忙著收拾自己的東西。但漸漸地他越聽手下的動作越慢,最後不由得停住了,抬頭凝視著黃石。
“糊塗啊,太糊塗了。”聽黃石說清原委後,吳穆滿臉都是焦急,連連頓足道:“我大明幅員萬里,生民億兆。但無論從何處隨便拉來一個童子,問他:‘韃虜可信否?’都必然立刻回答:‘不可信’。招安後我們要不要減員減餉,還要不要修築堡壘?如果我們減了,那建奴再打過來怎麼辦?如果不減,那豈不是白白多給了他們一份?”
黃石點了點頭。朗聲道:“吳公公高見。”
“當然了。”吳穆一挺胸,手也習慣性地按上了心口。雖然他臉上沒有露出笑容,但根據黃石以往的經驗,這說明吳公公不是心中得意、就是有長篇大論要一吐為快了。果然。吳公公接下來的聲音都提高了八度:“不是說行萬里路勝讀十年書嗎,咱家以前好歹也行走江湖多年,大風大浪那是見的得多啦……”
眼看著吳公公海闊天空的扯了起來,不過,幸好。最後他還是自己找到了回來地路:“……好比我們走鏢,如果手裡的刀子不硬,那山頭上地點子是怎麼也不會放我們過去的,寄希望於賊寇發善心的鏢師是最大的蠢貨……咱家覺得這跟平遼有共通之處,求人不如求己。再說了。建奴要是能轉性不搶劫了,咱家就一路拿大頂爬回北京去!”
黃石忍不住笑了一下:“吳公公高見。”
“咱家估計那蠢貨也就是自己在家說說,以為長袖一抖再加咳嗽兩聲,讓蠻夷納頭就拜,做做白日夢罷了。嗨,那蠢貨要是真敢上書說:他能憑三寸不爛之舌把建奴感動得痛哭流涕、改邪歸正的話。那他第二天就能揚名京師,成為說書先生口中地天字一號大白痴……那蠢貨發瘋,黃將軍聽聽也就是了,不陪他上書也就可以了,何必罵他呢?讓他去上書。讓他去出醜啊。”
吳穆又唾沫橫飛地編排了袁崇煥一會兒,臉上忽然露出了些不解的神色:“不過黃將軍為啥要罵他賣國呢?這個罪名似乎有些重了。他只是個嘴皮子厲害的蠢貨啊。”
“吳公公說得是,末將魯莽了。”黃石笑了一下,把話題支吾了過去。
議和在大明雖然多半行不通,但並非提出議和就是賣國,歷史上袁崇煥不但公然說了,還不止和一個人說。大家雖然不同意但也沒有就此給他扣上賣國的帽子,畢竟袁崇煥沒有公然說要棄土,黃石覺得這說明袁崇煥還有點腦子。
大明天子為華夏守土、牧守華夏之民,每一寸領土都是祖宗之地,每一個百姓都是祖宗之民,不要說現在地袁崇煥,或者未來提議靠割讓土地議和的陳新甲,還是皇帝本人,都沒有權利拋棄哪怕是一寸土地。這也是黃石最欣賞明朝的地方,一個國家奮起反抗外敵、保衛自己的百姓,這不是最可歌可泣的民族精神麼?
黃石和吳穆、洪安通聊了聊,覺得心頭舒暢了很多。自從來到大明之後,黃石常常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