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憂色和憔悴的莽古爾泰召集了部將訓話。他剛要去打獵就得到大批明軍抵達三岔河的訊息。現在他看上去一下子似乎又老了十歲。以往的那種活力似乎已經離體而去。莽古爾泰的動作、神色和口氣看上去已經完全是一個老人了。
“本貝勒已經讓人去蓋州搬運婦孺了,我們現在要做地就是死守耀州,不然我們正藍旗的老人、孩子和婦女就都會落入明軍手裡。”莽古爾泰緩緩地搖了搖頭,他估計一旦耀州失守,劉興祚就會作亂。而以現在正藍旗的狀態絕對無法抵抗優勢明軍的兩面夾擊了。他說話的時候眼睛裡充滿了悲哀:“你們能想象明軍會對我們的族人做什麼麼?你們能想象這種事情會發生麼?”
莽古爾泰遲緩地揮舞了一下手臂,臉上厚厚的暮氣下隱約閃動著一絲堅毅:“我們一定要死守耀州,讓蓋州的旗丁能夠撤回遼陽。就死在這裡吧。”莽古爾泰叫了一聲:“我們就死在這裡吧。”
此時三岔河旁的魯之甲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兩個水營都有無數大船,每條大船上還都繫著許多條小船。孫承宗給每個營理論上都配了一千條船,但李承先從清晨開始等了一上午,直到魯之甲的中軍抵達後還是沒有看見一條船的影子。
他們不知道鐵騎營的周守廉偷偷和劉、金二人商量過了,要趁這次出兵給魯之甲和李承先點顏色看看。讓他們別一天到晚趾高氣揚,以為抱緊了馬世龍的粗腿就可以無所顧忌了。
一直等到太陽快下山了,魯之甲總算等來了七條漁船。領隊的水營軍官不顧鎧甲在身,還是行了一整套地大禮:“稟魯大人,水營的船都開不過來,所以金大人就讓卑職蒐羅了這七條漁船送來。”
“為什麼開不過來?”魯之甲一聽就急了,眼睛也瞪得滾圓。
“回魯大人話,我們的大船太大了,而這遼河的水又太淺。而且水營不知道落潮的時節,船開過來恐怕會有擱淺的危險。”那個水營軍官說得振振有詞。
魯之甲吹鬍子、瞪眼地問道:“那小船呢?每條大船上不都繫著幾十條小船嗎?”
那個水營軍官不慌不忙地說道:“回魯大人話,小船太小,離開大船恐怕就會被海浪吹去了,今天海上的風浪實在太大了啊。”
魯之甲一時也是瞠目結舌,最後胡亂揮了揮手把來人趕走,然後指揮士兵用漁船渡河建立橋頭堡,同時命令上萬輔兵出動,砍伐樹木搭建浮橋。
黑夜中的耀州還是一片燈火通明。莽古爾泰全身披掛地坐在椅子上,面色陰沉地小杯喝著酒。他把自己的大鐵盾牢牢地捆在了左大臂上。莽古爾泰看了看自己還被綁得結結實實的左下臂,不禁又是一聲嘆息。
“主子,你休息會兒吧。”一個正藍旗奴才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他看見自己的旗主已經保持這個樣子從清晨等到了入夜,又從早夜等到了黎明前:“天就快亮了,主子爺好歹也休息一會兒吧。”
莽古爾泰苦笑了一下:“休息?我馬上就有的是時間休息了。”說罷他就又飲了一小杯酒。口裡喃喃自語道:“浮橋很快就會搭建好,今天上午明軍就會過河了。兩萬大軍啊,但我仍然會去拼死抵擋、廝殺一番!”
十五日正午。
一夜加一上午的強渡運過去了一批大炮,李承先也帶著一批戰兵渡過河去了,但浮橋距離修好還是遙遙無期,準確地說連打造浮橋地木材明軍也還沒有收集完成。魯之甲鬱悶地看了看天色,只好加緊督促那七條漁船往復運送部隊。可大炮實在是死沉死沉的,加上輔兵本來就都是剛從地裡召來地種地軍戶,他們手忙腳亂地也快不起來……
莽古爾泰斜靠在椅子背上睡著了,一個正藍旗的白甲兵躡手躡腳地把一張斗篷披在他身上,不想這個輕輕的動作一下子就把莽古爾泰驚醒了:“明軍來了。”莽古爾泰驚醒後就是一蹦三尺高,他雙目圓睜地怒吼道:“殺啊,跟我上。”
“主子,主子。”周圍的幾個白甲一擁而上,把神智還有些不太清醒的莽古爾泰抱住了。“主子,明軍還沒有修好浮橋呢,您別急,再睡一會兒吧。”
……
今天黃石才吃過午飯,就有一個毛家的家丁給驛館送來封信。黃石撕開一看,原來是毛承鬥叫他明天出去踏秋,還說也把孫之潔叫上了,會在京師郊區地一個涼亭裡擺桌酒席。黃石問清了那個涼亭的地點,就賞了來人幾個小錢,打發他回去告訴毛承鬥自己一定會早早趕到。
十六日。
魯之甲還在忙碌組織渡河,李承先則在對岸搭了一個帳篷休息下來。今天海上傳來了更不好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