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相顧愕然,連一向波瀾不驚的謝輕塵都不禁微微一怔!
“我、我最怕、怕蛇了——”茉莉拖著哭腔結結巴巴地道,接著兩串眼淚就滾落下來。
越冰瑩看到謝輕塵的眼神驀然恍惚了一下,臉上的線條也在那一瞬間變得柔和,可是隨即他的眼神就恢復了一貫的清明與冷厲,只聽他冷冷地道:“你自己找的麻煩,怎麼可能沒有避蛇脫身的法子?!”
“我有——”茉莉哆哆嗦嗦地抽泣道,“可是,我不知道會有這麼多蛇!我、我不敢動——會不會我一動,它們就撲過來啊?”
茉莉此言一出,眾人也才發覺她果然連頭都不敢轉一下!
四人面面相覷,想法雖不盡相同,但都甚覺複雜,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對——越冰瑩向來就是濫好人一個,看到茉莉可憐巴巴的模樣,早已動了惻隱之心,渾不記得人家先前做過什麼;裴羲何與湛碧筠自然甚覺茉莉這丫頭可惡,此即
蛇陣遇險 。。。
看她自作自受,實在懶得搭理她,可是又摸不透她在謝輕塵心中的分量,一時都不好開口說什麼。
謝輕塵靜靜地看著茉莉,沉吟不語——茉莉看到他那一雙眼睛幽深得彷彿古井深潭,平靜得不起一絲漣漪,你根本不知道他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麼,卻覺得他能一直看到你心底最隱秘的地方,突然覺得原來面對這樣一雙眼睛時,內心的驚怖竟不下於面對周圍“嘶嘶”作響的蛇陣!
其實,謝輕塵只是略略沉吟了片刻,他內心雖然轉過無數種想法,卻終於還是踏上一步,伸出手道:“過來吧!”
茉莉大喜過望,忙小心翼翼地收起手中的三稜刺,然後身子一縱,飛撲進他懷裡——卻不料甫一觸到他的衣衫,驀然就覺背心一麻,原來謝輕塵出指如電,立即封鎖了她背心數大要穴,茉莉身不由己軟倒在他的懷抱裡,隨著左臂無力地垂落,一柄雪亮的匕首“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在身後三個人壓抑不住的低聲驚呼裡,茉莉看到謝輕塵滿臉滿眼的鄙夷與厭惡:“這點伎倆就想算計我麼?!”
茉莉還不及做出回應,就已經被他從亭子裡扔了出去!
“不要——”茉莉在一聲淒厲的驚呼中,身不由己飛出亭外去!
越冰瑩等三人看到她落在那堆枯葉上時,很自然地伸手撐了一下,便即站穩了身子——原來謝輕塵將她扔出去的同時,卻也就解開了她被封鎖的要穴:他對她,終究還是心存不忍!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茉莉站穩身子後,一眼看到自己腳下密密麻麻蠕動著的蛇,竟然雙眼一閉,就軟軟地倒了下去,再不動彈!
“哥,看來她是真的怕蛇,恐怕被嚇得暈厥過去了!”越冰瑩嘆道。
“她既敢留到現在不走,身上自然帶有避蛇的藥物!”謝輕塵冷冷地道,“我本來還奇怪她今日身上怎麼有股奇異的味道呢!”
眾人看時,那些蛇到了茉莉身旁果然繞道而去。
可是,亭子外的蛇卻已越聚越多,刺鼻的腥臭味越來越濃,漸漸叫人呼吸都有些困難,雄黃的味道自然被壓下去不少,有的蛇已經躍躍欲試想闖進亭子裡來,那匹黑馬又焦躁起來,叫人更添憂煩!
“大哥,我看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謝輕塵微微蹙起眉頭,看看周圍,“不如硬闖出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好!”裴羲何點點頭,輕舒十指,一串仙籟般的清音便逸出了琴絃,眾人驀然覺得心頭一陣輕鬆,一種懶洋洋的感覺便即蔓延全身,連那匹黑馬也停下了刨地的前蹄!
謝輕塵飛快地卸下了馬兒身上的鞍轡韁繩,對著馬兒光溜溜的屁股狠狠甩了一鞭子,那匹黑馬長嘶一聲,四蹄騰空,率先衝出了亭子!
琴聲變得更加閒逸慵懶,地上的蛇於是軟軟地匍匐了下去,林間的蛇則懶懶地纏繞在樹枝上放平了頭顱!
謝輕塵從腰間攬住越冰瑩,對湛碧筠和裴羲何點一點頭,足尖一點,就從亭子裡飛身逸出,湛碧筠與裴羲何隨後衝出亭子——裴羲何手下琴音不停,那些蛇果然像被催眠了一般,毫無攻擊的意思!
第一次如此無間地緊貼在他身上,蛇陣的腥臭味居然都沒有掩蓋住他林間清風般乾淨清爽的氣息,越冰瑩呆呆看著他玉雕般的側面,忘記了身外的危險,只覺得時光靜止於此——那真是她生平最幸福的時刻!
刺耳尖銳的竹哨聲驀然就在周遭同時響起,那些匍匐下去的蛇忽地一下子全都乍起頭來。隨著越來越急促尖銳的竹哨聲,地上的、林間的蛇,全都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