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剛垂下的頭,又陡然抬起。
因為他猛然警覺,昨晚他明明昏倒在空地上,如今醒來身處屋中,那必定是有人把他攙扶進屋內。
廣成仙派的人知他平素愛獨個兒在此練功,因此甚少踏足這裡,故沒有可能會是仙派中人抬他進來。
那,抬他進來的人,不是若夢,是誰?
一憂子定下神來,伸手摸了摸臉頰,竟覺得有點水點乾涸了的痕跡。
那,就像是一點——淚痕。
啊!那是他自己留下的淚痕?還是……
若夢留下的淚痕?
他再留神地在赤裸的上身一嗅,竟發覺有點點幾乎是微不可聞,殘留著的幽香。
那像是女兒的幽香!
而且這種幽香,正是曾經令他神魂顛倒、迷醉傾心的若夢身上所散發的幽香。
一憂子幾乎已可肯定,昨晚所見到的若夢,並非幻象,而是真真正正的若夢。
他看見屋內並無異樣,隨即推門而出。
屋外一片廣大的黃土地,卻沒有半條人影。
他心下知道,假如若夢有心讓他見,她自然會坐在床畔等他醒來;假如不想讓他見,就算他尋遍天涯海角,她也會設法避開他。
失望、落泊,伴隨著他沉重的步伐,返回小屋之內。
若夢當年留下的一縷青絲,仍安放於案上,並無移動過的痕跡。
輕輕撫著柔滑如絲的秀髮,內心悽然欲滴。
相思之苦,確是教人肝腸寸斷!
對於若夢的愛,他從未有半分懷疑。
但,為何她當年要不辭而別?如今回來了,又何苦要逃避?
若夢若夢,你究竟有何苦衷?何以如此狠心?
一憂子的心,又開始絞痛。
接下來的三天,一憂子都躲在小屋之中,醫治他的內傷,與及心傷。
而廣成仙派,亦如往常般莊嚴平靜。
直至“他”來臨的一刻。
“他”……來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迎著小屋迅速奔去。
屋內的一憂子正盤座運功,驟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心知定有事發生,連忙散功。
他開門一看,赫見一條人影迅速移近,而這人顯然身負上乘輕功。
一憂子不慌不忙,待人影移至視線清楚範圍以內,終於看清來者是誰。
來者,赫然是傲風。
傲風雖年紀尚輕,但他加入廣成仙派已有多年,深得廣成仙派武學真傳,雖未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但輕功方面也有一定造詣。
傲風一停下來,即連連喘氣,顯見剛才已運足全力飛奔而來。
究竟有何要事,令他如斯緊急趕來找一憂子?莫非廣成仙派發生了甚麼大事?
向來平靜、與世無爭的廣成仙派,又會有甚麼大事發生?
一憂子雖知定有急事發生,但並不急於追問,只靜心地等待著,傲風略一回過氣來,即斷斷續續的道:“大……師兄,不……好……了,派中……發生了……很……嚴……重……的事……”
一憂子眼見傲風一臉焦急惶恐的神情,而且眼神中更流露出罕見的驚悸,心知事態不妙,當下也不作多想,一把挾起傲風,便展開輕功朝廣成觀而去。
傲風只感眼前景物在急速移動,耳畔風聲颯颯,方知一憂子的輕功,比他高上不知多少倍。
從小屋回到廣成觀,就似是十數步之間的事,傲風略一定神,已發覺正身處於廣成觀的大殿之中。
大殿之內,赫然聚集著派中十餘名的道人。這些道人不喜習武,一心留在廣成仙派中清靜地過活,平日負責派中的日常工作。
除了十餘名道人外,還有傲雪及姬昌。
殿內各人圍集在殿中央,似是在圍著一些東西,但一憂子的視線被眾人遮擋著,一時間也看不到他們圍著的是甚麼東西。
各人似十分專注於殿中的東西,未察覺一憂子在他們身後,於是他禁不住問:“師弟,發生了甚麼事?”
眾人這才驚覺一憂子正在殿內,紛紛回頭的同時,也讓開了點空間,一憂子終於能看到殿中的情形。一看之下,當場大吃一驚,面色陡變。
原來殿的中央,正橫躺著一個人。
這人一動不動,活像是一具屍體。
而更叫一憂子震駭的,是這個還未看清是人是屍的東西,竟是一個他熟悉的人。
這個人,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