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慕天這才把目光投向方才一指救下自己性命的那青衣少年,只見他面容清秀,沉穩幹練,不是別人,正是他當日以入贅為由拒絕求親的“北春風”雲中志!
站在黑衣人身後的是一名白衣長劍、氣宇軒昂的青年,卻是他半年前曾救治過的一名病人!蕭慕天對他微一頷首,對方則立即一臉感激地微笑著深施一禮。
蕭慕天抬手撫胸,輕輕咳嗽了一下,緩緩地道:“多謝雲少俠援手相救,蕭某就以答應雲少俠一個要求為報,不知雲少俠意下如何?”
雲中志忙道:“大家都是武林同道,晚輩只是做了該做的事,還望蕭莊主不必客氣!”
蕭慕天冷冷地道:“蕭某一生最不願虧欠別人,雲少俠是嫌一個要求太少麼?”
雲中志不禁微微一怔,隨即道:“蕭莊主,晚輩不是這個意思!”
“那麼,開口說你的要求吧!”蕭慕天淡淡地道,眼睛卻不覺瞟了一眼身旁的女兒。
蕭千羽早已暈生雙頰,望向雲中志的眼裡滿是期盼之色。當初逃婚出去,就是有云中志在外接應,她才能那麼順利地避開父親的搜尋,躲到龍九霄和越冰瑩派人來叫自己回去。她知道父親向來一諾千金,這一回當真是天賜良機啊!
可是不想雲中志卻頓了半晌,方才開口道:“蕭莊主既做如此承諾,晚輩自然卻之不恭!”
說到這裡,他亦把目光投向了她,蕭千羽羞紅了臉低下頭去,沒有看到他眼裡滿滿的歉疚,就聽他緩緩地、似乎有些艱難地道:“蕭莊主,晚輩此番前來,本就是想問貴莊討一樣曠世奇珍!”
蕭慕天淡淡地道:“說來聽聽?”
其實經過這一番悔婚風波,他早已隱隱猜到女兒的心思。
雖然仍對北方武林心存芥蒂,可他倒也無意就此葬送女兒一生幸福。再說這後生看來穩重幹練,倒是個人物,無怪他在整個北方武林那樣名聲赫赫。方才那“春風掌”、“驚雷指”更是造詣非凡,難得他年紀輕輕就已有那樣一身出眾的功夫,也不算委屈了自己的寶貝女兒。想當日那樣拒絕他的求親,今日他卻仍能不計前嫌出手相救,不如索性順水推舟,趁機了卻他二人這一番心願便是!
“這傢伙真是!”蕭千羽卻撅起了嘴巴,心道,“你直接開口說求親就是,把人家當一樣東西來討,可不是找打麼?!不過這傢伙今日倒也奇怪,他一向穩重,為何這樣的大事,他卻居然敢和爹如此亂開玩笑?但願爹不要生氣他這樣說話才是!”
雲中志怎會不明白蕭千羽的心意,可那個女孩子一番切切的情意,只怕要被他辜負了!
一時間,突然想像到她接下來的心情和可能做出的舉動,竟不由有了一時的動搖,恨不得就開口求親了,可是,他身上揹負著更重要的使命啊!
蕭家父女聽他半晌不語,不禁都有些意外,一起把目光投向了他。
雲中志卻驀然抬手,一指點在那已僵立半晌的劍客身上,劍客悶哼一聲,暈厥倒地。
雲中志這才開口,聲音卻已是無比艱澀:“蕭莊主,不知貴莊可肯將那兩顆‘孟婆籽’相贈?”
此言一出,蕭家父女都變了臉色。
那“孟婆籽”乃是異草“孟婆棘”的果實。這“孟婆棘”本就是天下罕見的異草,唯“悅和山莊”方有為數不多的幾株,偏偏又極難開花結果,百十年也難見一次,而每一次結籽竟然最多不超過五顆,扦插更是鮮能成活。如今“悅和山莊”僅存的兩顆“孟婆籽”,還是從先輩手中傳下來的,簡直比蕭慕天自己的性命還要貴重!這雲中志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是獅子大張口,竟一下子將兩顆“孟婆籽”全都要走!
雲中志自己也是心痛如割,雖然竭力忍住不去看蕭千羽,但餘光還是瞥到她煞白了臉色,竟伸手在牆上撐了一下,方勉強穩住身子。那時心疼歉疚得恨不得立即改口反悔,跪到她腳下去求她原諒!
蕭慕天也怔在那裡,呆了一呆方沉聲道:“好!跟我來!”
雲中志愣了一下,心下對蕭慕天不禁大是欽佩。他何嘗不知道“孟婆籽”有多麼貴重,他也知道蕭慕天身為南方武林的領袖,自是一言九鼎絕不會反悔,卻還是萬萬沒有想到,他一言既出,竟是連問都不問一聲自己要這兩顆“孟婆籽”做什麼,就一口答應了!
蕭慕天卻已從他身邊走過,徑自往門外去了。
雲中志臨轉身前,最後看了一眼蕭千羽——那向來活潑豪爽的女子,第一次用那樣冰冷淡漠到極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就把臉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