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了那麼一下,語氣也是熱絡了些,“喲,買牛來著?”
李氏一怔,笑了一下,“可不,老張頭家買了牛犢,剛經了嬸子家院門口,就聽著嬸子屋裡娃娃鬧的歡。”
婆子聞言,笑容更深了些,她一抬下巴,試探地問:“小嫂子要買男娃兒?”
李氏早知她屋裡那嬰孩是女娃兒,見這婆子話裡話外有了賣孫女的心思,心中暗喜,忙搖了搖頭,惋惜地說道:“今個是來打問女娃兒來的,嬸子家要是男娃兒,這買賣便成不了啦。”
婆子面上登時堆起了笑,“小嫂子來的巧,老身屋裡可不就是個白胖女娃兒!”想起什麼,她聲音壓低了些,“只有一樣小嫂子怕還不知,我這孫兒,經高人相過,是個旺父旺夫旺兄弟的好八字,老身且捨不得哩。”
李氏一聽這話,登時明白了七八分,她伸出手指比劃了一個數,“我今個誠心買,老嬸子便也誠心賣,莫說那些個神神叨叨的。就這數,老嬸子嫌少,我可另尋人家去了,我村兒西頭有戶人家月底產子,不定兩貫也是樂意賣的。”
婆子見李氏根本不買賬,臉色便沉了下來,嘴一努,哼哼道:“兩貫?小嫂子莫說笑了罷,你去打聽打聽,眼下各村裡,哪還有這價?”
轉而,她想起屋裡境況,今日沒抱上孫子,她本便是生了賣孫女的心思,這下,好容易來個買主,聽了她這話,說不好便要告辭離去了,暗自懊悔了一下,不等面沉的李氏開口,她又道:“十月懷胎不易啊,今個起老身還要伺候娃兒她娘月子,小嫂子便不能再抬個價兒?”
李氏聳了聳肩,“嬸子也知道,眼下這行情不就是一二兩銀錢兒嘛?一個女娃子,還當成個寶吶?難不成還管我要三兩?”
婆子見李氏面上和氣,實是個難纏的主兒,生怕她氣惱離去了,又是生怕與她再多掰扯,沒的兩貫變成了一貫半,乾脆定下心思來了,“女娃兒比不得男娃兒,老身也不與你磨叨,咋樣也少不得兩貫,小嫂子今個不拿出兩貫,這便走吧!”
李氏見這婆子實是個心急要賣孩子的,心頭暗喜,面上卻是慎重地思量起來,過了片刻,才不情不願地說道:“娃兒抱來我瞧瞧,要是難養活,我便不要了呢!”
婆子見終於說通,趕忙應聲,小跑著進了裡屋。
兒媳婦王氏剛哺了娃兒正睡下,她躡手躡腳地抱起了孫女便是悄悄出了門。
李氏等在外間,她料想著這婆子便是再兇悍,賣孫女這事兒總該與兒子媳婦商量則個吧,沒成想,寒暄三五句話的功夫,婆子便是抱著孩子匆匆迎了出來。
襁褓中,奶娃兒睡的正甜,李氏伸手抱來,一看之下,立時便是歡喜了起來,當下,她連滿月也是等不得,只一心想著今兒便將娃娃抱回去。
兩人各有心思,這會兒誰也不願再客套,乾乾脆脆便是將這買賣做成了。
李氏抱著孩子牽著牛,一路喜氣洋洋地回了屋。
一進屋,她便是扯開嗓子叫道:“娃兒他爹!娃兒他爹!”
趙啟財聞聲,從菜園子裡緩緩走出,見李氏一手牽著牛犢,另一手還抱著個娃娃,便是愣怔起來了。
李氏氣惱地跺著腳,“快去栓牛呀!”
趙啟財這才反應來,慌忙接過牛繩往棚子裡去。
李氏一笑,立即抬腳進了門,穿過堂屋便是一陣風似的進了裡間,趙啟財栓好牛,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立在門柱旁,盯著她手裡的孩子,訥訥道:“這娃兒是?”
李氏眼皮也不抬,“花兩貫錢兒買來的,這娃兒高人給看過,旺夫又旺兄,你便看著罷,五年之內,屋裡便要翻身了。”
趙啟財眉頭稍稍皺了皺,“翻身?”他原地思量一陣,方才轉過彎來了,婆娘這是要養活這娃娃啊!兩貫錢兒!?那便是二兩銀,他拼死拼活一整年,也不見得賺來二兩銀哩!
他馬上嘆氣道:“屋裡不是已經有了三丫頭和四丫頭了嗎?”
他剛說到這,李氏便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贊同,哪怕丈夫是小心翼翼的,她心頭仍是生出了一股子火氣,馬上高聲叫起來了,“我花你的錢兒了嗎!花你的錢兒了嗎!由得你在這數落??啊,你個沒本事的,要不是靠著我孃家,眼下幾個娃兒喝風把屁去!就今兒,要不是我嘴皮子利索,你當那兩貫錢兒真能買來一個娃兒?”
她每叫上一句,趙啟財身子便是後退幾許,最後,趙啟財轉身退了出去,李氏聲音才低了下去,忿忿地嘟囔了一句,“六貫錢兒!一頭牛犢一個旺父的娃兒,老天真是瞎了眼,咋就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