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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佛愈來愈沒有時間去尋求生命中的驚奇與美麗了。長大之後,這些事情變得愈來愈不重要。大多數人為了不落人後,已經花去了自己大部分的時間與精力,很遺憾地,他們已經沒有什麼閒情逸致來看流星了。所以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停下手邊的工作來看看周圍的事物,儘管我覺得手邊的工作很重要。我們很可能在沒有預期的情況下,為周圍美麗的事物所驚豔──在路上、天空中或是在會議室裡──這些事物會讓我們的一天變得更為美好。那一天晚上,安迪在最後一局裡打出了三壘打,可是我還是很遺憾沒有看到那顆流星。

第85節:第二輯 給心靈洗個澡

我們種植希望那天我一直以為午夜奇蹟只是爺爺的一個惡作劇,現在我明白那是他給我的許多禮物之一。他拒絕讓殘廢妨礙他,他種下了時間或距離都不能夠拔掉的一種東西:全面接受生命給你的幸福,蔑視途中一切障礙。我們種植希望那天,我把五顆種子埋在泥土裡,然後坐下來等西瓜出現。我們剛遷居法國,妻南絲和我在一個寧謐的八月下午把東西從箱子裡取出來,忙碌地把租來的公寓佈置好,成為我們這個背井離鄉的家庭的居所。我們的三歲孩子克莉爾坐在我們腳下,翻著圖書。親友都在萬里之外,她對摒擋箱子的生活顯已厭倦。請讀這個給我聽,她一面說,一面把一本薄薄的藍色書籍朝我推過來,褪色封面的書脊上印著講法語樂趣多。這本書是我小時候說法語長大的爺爺的,我父母不知從哪兒把它找了出來,讓我們帶來。克莉爾指著一頁,在一首古老法國兒歌你知道怎樣種捲心菜嗎的樂譜底下有些線條畫。有人用藍墨水筆把卷心菜三個字劃掉,寫上西瓜!爸爸!是你乾的嗎?克莉爾問,頭抬起來,一臉驚駭神色。我們最近才說服她不要在書上寫字,然而她卻找到了父母說一套做一套的證據。我告訴她那是我爺爺寫的。爸爸!這可真的把她搞糊塗了,你爺爺為什麼那樣做?我坐下來把故事講給她聽,心思沿著一條破舊路回到內布拉斯加州。就快到了,是不是?我妹妹維姬在我家那輛一九五四年福特旅行車的後座上問。這是我們開車西行到我們爺爺奶奶家去的旅程中最後、也是最顛簸的一天。每年夏天,一連幾個星期,維姬和我都玩個盡興──扳弄舊水泵看看有什麼蟲子從水裡爬出來;在後院設計放煙火;把帆布搭在兩條晾衣繩上,藏身下面躲避正午的太陽。我們才把車開進他們的車道,奶奶就從後門奔出來迎接,爺爺一瘸一拐地走過草坪,然後用強壯的雙臂摟抱我們。爺爺年輕時是個有為青年,當過農夫、教師、牧場主人,二十六歲成為參議員。他青雲直上,但四十四歲時嚴重中風,從此終生行動不便。中風後,他在我還在享受童年時學會了樂天知命,並沒有因為險些喪命而覺得生命多麼可怕,反而因此深信生命是多麼寶貴。他充滿生趣,維姬和我爭著跟他玩。

第86節:第二輯 給心靈洗個澡

每天早上,我們擠進爺爺的車,駛到郵局去。一路上他不斷唱著胡鬧的兒歌逗樂我們:哈羅,布朗媽媽,你進城去幹嗎?最好玩的是到八十去,那是爺爺勉力才能保留下來的唯一一點兒農地,其餘的不是賣掉了就是被人收回,以支付他養病那幾年的賬款。維姬和我爬上穀倉裡的乾草棚,爺爺在下面的舊牛欄發出呼呼聲,令我們捧腹大笑。我將來也要做農夫,有天下午爺爺坐在桌前玩單人紙牌遊戲,我神氣地宣佈。他把紙牌一張放在一張之上,問道:你會種些什麼?我突然想到一個許多人喜歡的消遣──把西瓜子用力吐出,越遠越好。種西瓜好嗎?我問。啊,那是我從來沒有種過的作物!他褐色的眼睛頓時發亮,他把紙牌放在一旁,我們得趕快下種。那是八月中旬,白晝已越來越短。不久我們便收拾行裝,駛回維基尼亞上學去。那咱們現在就去,我從坐位上躍下,說道,咱們要怎麼做?首先,爺爺說,我們需要種子。我記得曾經在瑪麗姑姑的冰箱裡看到過一片西瓜,連忙跑出門外,穿過院子到她家去。轉瞬間我便回來了,手裡拿著五顆黑瓜子。爺爺提議在房子後面陽光充足的一處地方下種,要種在一處我可以很容易看得到西瓜苗向上長的地方。我們走出屋外,走到一棵大橡樹的蔭下。種在這兒,爺爺,我說,西瓜長的時候,我可以背靠著樹看漫畫書。那再好也沒有了。到車房去拿鋤頭,這是爺爺唯一的反應。他然後向我示範怎樣把泥土翻好,把種子排成半圓形種下。不要太擠,他輕聲說,讓它們有寬敞的地方生長。現在該做什麼?爺爺。現在是最困難的部分了,他說,你必須等待。整個下午我都在等,差不多每個鐘頭我都去檢視我的西瓜,每次都再給瓜子澆水。實在難以相信,到了晚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