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難道又要分別17年?!
“請您原諒,我現在心裡很亂,我需要時間思考。”她拂開被風吹到額前的短髮說,然後看透了他的心思,動人地笑了起來,“當然,我給您我的電話和郵箱,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以後常聯絡。”
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彷彿飄渺大洋上的航船終於看到了岸邊的燈塔,心中充滿了一種難言的幸福感,“那……我送你下山吧。”
她笑著搖搖頭,指指後面的圓頂渡假別墅:“我要在這裡住一陣兒,別擔心,這裡有電,還有一戶很好的人家,是常駐山裡的護林哨……我真的需要安靜,很長時間的安靜。”
他們很快分手,他沿著積雪的公路向山下走去,她站在思雲山的頂峰上久久地目送著他,他們都準備好了這17年的等待。
時光之三
在第三次從思雲山返回後,他突然看到了生命的盡頭,他和她的生命都再也沒有多少個17年了,宇宙的廣漠使光都慢得像蝸牛,生命更是灰塵般微不足道。
在這17年的頭5年裡他和她保持著聯絡,他們互通電子郵件,有時也打電話,但從未見過面,她居住在另一個很遠的城市。以後,他們各自都走向人生的巔峰,他成為著名腦醫學專家和這個大醫院的院長,她則成為國家科學院院土。他們要操心的事情多了起來,同時他明白,同一個已取得學術界最高地位的天文學家,過多地談論那件把他們聯絡在一起的神話般的事件是不適宜的。於是他和她相互間的聯絡漸漸少了,到17年過完一半時,這聯絡完全斷了。
但他很坦然,他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一個不可能中斷的紐帶,那就是在廣漠的外太空中正在向地球日夜兼程的河鼓二的星光,他們都在默默地等待它的到達。
河鼓二星
他和她在思雲山主峰見面時正是深夜,雙方都想早來些以免讓對方等自己,所以都在凌晨3點多攀上山來。他們各自的飛行車都能輕而易舉地到達山頂,但兩人都不不約而同地把車停在山腳下,徒步走上山來,顯然都想找回過去的感覺。
自從十年前被劃為自然保護區後,思雲山成了這世界上少有的越來越荒涼的地方,昔日的天文臺和渡假別墅已成為一片被藤蔓覆蓋的廢墟,他和她就在這星光下的廢墟間相見。他最近還在電視上見過她,所以已熟悉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但今夜沒有月亮,無論怎樣想象,他都覺得面前的她還是34年前那個月光中的少女,她的雙眸映著星光,讓他的心溶化在往昔的感覺中。
她說:“我們先不要談河鼓二好嗎?這幾年我在主持一個研究專案,就是觀測恆星間A類閃爍的傳遞。”
“呵,我一直以為你不敢觸及這個發現,或乾脆把它忘了呢。”
“怎麼會呢?真實的存在就應該去正視,其實就是經典的相對論和量子力學描述的宇宙,其離奇和怪異已經不可思議了……這幾年的觀測發現,A類閃爍的傳遞是恆星間的一種普遍現象,每時每刻都有無數顆恆星在發生初始的A類閃爍,周圍的恆星再把這個閃爍傳遞開去,任何一顆恆星都可能成為初始閃爍的產生者或其它恆星閃爍的傳遞者,所以整個星際看起來很像是雨中泛起無數圈漣漪的池塘……怎麼,你並不感到吃驚?”
“我只是感到不解:僅觀測了四顆恆星的閃爍傳遞就用了三十多年,你們怎麼可能……”
“你是個十分聰明的人,應該能想到一個辦法。”
“我想……是不是這樣:尋找一些相互之間相距很近的恆星來觀測,比如兩顆恆星A和B,它們距地球都有一萬光年,但它們之相相距僅5光年,這樣你們就能用5年時間觀察到它們一萬年前的一次閃爍傳遞。”
“你真的是聰明人!銀河系內有上千億顆恆星,可以找到相當數量的這類恆星對。”
他笑了笑,並像34年前一樣,希望她能在夜色中看到自己的笑:“我給你帶來了一件禮物。”他說著,開啟背上山來的一個旅行包,拿出一個很奇怪的東西,足球大小,初看上去像是一團胡亂團起的漁網,對著天空時,透過它的孔隙可以看到斷斷續續的星光。他開啟手電,她看到那東西是由無數米粒大小的小球組成的,每個小球都伸出數目不等的幾根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細杆與其它小球相連,構成了一個極其複雜的網架系統。他關上手電,在黑暗中按了一下網架底座上的一個開關,網架中突然充滿了快速移動的光點,令人眼花繚亂,她彷彿在看著一個裝進了幾萬只熒火蟲的空心玻璃球。再定睛細看,她發現光點最初都是由某一個小球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