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七顆澄黃的子彈掉在桌面上,與手中大鼻子彈艙中的六顆加起來,正好十三顆。
在十三個富翁臉上,震驚和恐懼都只閃現了很短的時間,接下來的只有平靜,這對他們來說,可能只意味著解脫。
外面,一群巨大的火流星劃破長空,強光穿透厚厚的窗簾,使水晶吊燈黯然失色,大地劇烈震動起來。第一地球的飛船開始進入大氣層。
“還沒吃飯吧?”許雪萍問滑膛,然後指著桌上的一堆泡麵說,“咱們吃了飯再說吧。”
〃他們把一個用於放置酒和冰塊的大銀盆用三個水晶菸灰缸支起來,在銀盆裡加上水。然後,他們在銀盆下燒起火來,用的是百元鈔票。大家輪流著將一張張鈔票放進火裡,出神地看著黃綠相間的火焰像一個活物般歡快地跳動著。
當燒到一百三十五萬時,水開了。
【山】
(《科幻世界》雜誌 2006年1月第1期)
一、山在那兒
“我今天一定要搞清楚你這個怪癖:為什麼從不上岸?”船長對馮帆說,“五年了,我都記不清藍水號停泊過多少個國家的多少個港口了,可你從沒上過岸。如果藍水號退役了,你是不是也打算像電影的主人公那樣隨它沉下去?”
“我會換條船,海洋考察船總是歡迎我這種不上岸的地質工程師的。”
“是陸地上有什麼東西讓你害怕吧?”
“相反,陸地上有東西讓我向往。”
“什麼東西?”
“山。”
他們現在站在藍水號海洋地質考察船的左舷,看著赤道上的太平洋。一年前藍水號第一次過赤道時,船上還娛樂性地舉行了那個古老的儀式,但隨著這片海底錳結核沉積區的發現,藍水號在一年中反覆穿越赤道無數次,他們已經忘了赤道的存在。
現在,夕陽已沉到了海平線下,太平洋異常地平靜,馮帆從未見過平靜的海面,這讓他想起了那些喜馬拉雅山上的湖泊,清澈得發黑,像地球的眸子。一次,他和兩個隊員偷看湖裡的藏族姑娘洗澡,被幾個牧羊漢子拎著腰刀追,後來追不上,就用石拋子朝他們掄石頭,賊準,他們只好做投降狀站下,那幾個漢子走近打量了他們一陣兒就走了,馮帆聽懂了他們嘀咕的那幾句藏語:還沒見過外面來的人能在這地方跑這麼快。
“喜歡山?那你是山裡長大的了。”船長說。
“不,”馮帆說,〃山裡長大的人一般都不喜歡山,他們總是感覺山把自己與世界隔絕開來。我認識一個尼泊爾夏爾巴族登山向導,他登了四十一次珠峰,但每一次都在距峰頂不遠處停下,看著僱用他的登山隊登頂,他說只要自己願意,無論從北坡還是南坡,都可以在十個小時內登上珠峰,但他沒有興趣。山的魅力是從兩個方位感受到的:一是從平原上遠遠地看山,再就是站在山頂上。
“我的家在河北大平原上,向西能看到太行山。家和山之間就像這海似的一馬平川,沒遮沒擋。我生下來不久,媽第一次把我抱到外面,那時我脖子剛硬得能撐住小腦袋,就衝著西邊的山伊伊呀呀地叫。學走路時,總是搖搖晃晃地朝山那邊走。大一些後,曾在一天清晨出發,沿著石太鐵路向山走,一直走到中午肚子餓了才回頭,但那山看上去還是那麼遠。上學後還騎著腳踏車向山走,那山似乎隨著我向後退,絲毫沒有近些的感覺。時間長了,遠山對於我已成為一種象徵,像我們生活中那些清晰可見但永遠無法到達的東西,那是凝固在遠方的夢。”
“我去過那一帶。”船長搖搖頭說,“那裡的山很荒,上面只有亂石和野草,所以你以後註定要面臨一次失望。”
“不,我和你想的不一樣,我只想爬上去,並不指望得到山裡的什麼東西。第一次登上山頂時,看著撫育我長大的平原在下面延展,真有一種新生的感覺。”
馮帆說到這裡,發現船長並沒有專注於他們的談話,他仰頭看天,那裡,已出現了稀疏的星星,“那兒,”船長用菸斗指著正上方天頂的一處說,“那兒不應該有星星。”
但那裡有一顆星星,很暗淡,絲毫不引人注意。
“你肯定?”馮帆將目光從天頂轉向船長,“GPS早就代替了六分儀,你肯定自己還是那麼熟悉星空?”
“那當然,這是航海專業的基礎知識……你接著說。”
馮帆點點頭:“後來在大學裡,我組織了一支登山隊,登過幾座7000米以上的高山,最後登的是珠峰。”
船長打置著馮帆:“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