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女真人來說,換成旁人絕對做不到聽命行事,甚至不用經過訓練,艱苦的生活使得他們對戰爭有一種野獸般的直覺,而且後金還保留著射獵的傳統,就連小孩子的射術都不錯,這也是能用上民兵的原因。
此番攻城拉鋸戰耗費了兩個時辰,日頭就要落山之時,心驚膽寒的海蘭珠聽見遠處傳來收兵的金鑼響聲,瀰漫的血腥慢慢的散去,城頭經過反覆的爭奪終於於守住了,海蘭珠彷彿失去了渾身的力氣,腳一軟,烏瑪從後扶住她,“格格,格格。”
“烏瑪,今日終於是熬過去了,熬過去了。”海蘭珠眼圈泛紅,當她在城頭上看見明軍的時候,她真的怕了,原來她並不像自己想象那般的不懼怕死亡,在這個亂世已經有放棄不下的人了。
海蘭珠是大妃,不能讓旁人看出她的脆弱來,狠狠地擦了一下眼角,將淚水抹淨,迎上走下城頭滿身血跡的多鐸,關切的問道:“你受傷了?”
“沒事。”多鐸側頭看了一眼肩頭,上面還帶著射入的箭翎。笑著猛然拔出,嘴唇顫抖,“這點小傷無礙的。”
多鐸看見身上血汙的海蘭珠,愣了一下,焦急的問道:“你怎麼也受傷了?難道是被石塊砸到?”
“沒有,沒有,這不是我的血。”海蘭珠目光落在不停滲出鮮血的多鐸身上,“我給你上藥,我有最好的外傷藥。”
多鐸上上下下仔細的看著海蘭珠,見她身上確實沒有傷口才放心,疲憊的坐在能避寒風的地上,“不用了,我休息一會就好。”
海蘭珠看著傷痕累累的眾人,尚未受傷的人在做清理打掃的工作,戰況慘烈的超乎她想象,按照今日的狀況,明日盛京能不能守住?每個人心中都沒有底氣,士氣落寞得很。
海蘭珠從烏瑪手中接過藥瓶來到多鐸近前,輕聲道:“脫衣服,我給你上藥。”
“我說了不用。”多鐸將頭扭過一旁,自己的身上都是傷痕,怎麼能讓她看見,閉著眼睛說道:“你回去吧,別在這添亂了,還得分神照顧你,在城下都能弄得滿身是血。”
海蘭珠手指輕撫著藥瓶,想了想將藥瓶遞給多鐸的貼身隨從,低聲交待了兩句,隨後席地坐在了離多鐸僅僅一步距離的地方,同樣閉著眼睛,堅決的說道:“多鐸上藥。”
多鐸此時睜開眼,偷偷地望著閉目的海蘭珠,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的狼狽,往日的她都是衣衫華麗,此時她的髮髻已經散亂,碎髮垂下,隨著寒風飛舞,紅潤細膩的臉頰也顯得蒼白,卻寧靜般閉著眼睛,在離她不遠處點燃篝火的映襯下,落在剛剛激戰一場的多鐸眼裡,安撫了他焦躁不安的心,暫時放下了對明日戰事的擔憂,享受起難得的寧靜來。
“主子,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在多鐸發愣的當口,他的隨從已經處理好傷口,多鐸重新系好衣衫,接過隨從遞上來的鹿皮酒壺,放在嘴邊。
“你不能飲酒,放下酒壺。”海蘭珠聞到酒味,睜開眼睛,出言阻止。多鐸手一僵,繼續往嘴中灌,聞慣了血腥味兒的鼻子嗅到了一縷幽香,手腕被海蘭珠抓住,眼前出現一雙盈盈若水,卻透著堅決的眸子。
“我說不行,烈酒會讓血氣上湧,不利於傷口。”
多鐸向後仰,磕到了後面的巨石,“現在還想那麼多做什麼?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嗎,今朝有酒今朝醉。”
海蘭珠硬是從多鐸手中奪過酒壺,扔在了一旁,錯開身子道:“你沒有信心了?”
“海蘭珠,我同你說。”多鐸闔眼壓低聲音:“明日你別來了,若是城破,你帶著布布和阿爾薩蘭化妝後藏好,伺機混出城去吧,去科爾沁或者去找大汗。”
多鐸察覺到海蘭珠攥緊了他的衣袖,苦笑道:“我說的是實話,明日若是再攻城,除非奇蹟,要不然絕對守不下來。”
“是嗎。”海蘭珠鬆開手,雙臂環住雙膝,身子縮成一團,真的受不住嗎?化妝混出城去?又哪是那麼容易的,她根本就沒有那種能耐,而且大妃海蘭珠透過此番攻城血戰,見過她的人很多,根本就混不出去。
海蘭珠也在想著後路,她哪怕死了都不想讓兒子們有事,那麼只有一個法子就是魚目混珠,用自己吸引袁崇煥的注意,希望烏瑪能帶著他們逃出去,海蘭珠拽過酒壺,擰開蓋子,仰頭喝了兩口,“咳咳,咳咳咳,好烈的酒,咳咳,過癮。”
“海蘭珠。”多鐸能清晰的見到她眼角滲出的淚珠,手臂抬起後慢慢的放下,控制住擁她入懷的衝動,壓制衝動,多鐸目光移向別處,詫異道:“布木布泰怎麼了?”
海蘭珠撇了一眼,低聲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