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告訴弟子,師叔見到書信,就明白他老人家的一切了。”話一出口,他才想起,師父這封信乃是一張白紙,自己這等說法,豈非畫蛇添足,越描越黑了。
神尼說她明白了,方雪宜卻反倒糊塗了,師父明明沒有寫上一句話,師叔又打從何處明白呢,聽師叔那冷冰冰的口氣,似是在生氣,想到自己來此,乃是向師叔求教師祖遺志,那可就罪大了,越想越覺心驚,忍不住暗暗向師叔望了過去。
卻見師叔臉上並無不愉之色。
相反的,師叔那莊嚴的法相,此刻竟換上了一副脈脈含情,神思瞳瞳的深思之態,那明亮的雙眼,正望著師父要自己送來的無字白箋,彷彿那白箋之上,已然重新寫上了數不盡的字跡般吸引人。
方雪宜暗感奇怪,但卻不敢問。甚至他此刻連大聲呼吸都有些不敢,深恐驚破了師叔的沉思回憶。
直到雪兒冒失的撞了進來叫道:“師父請用齋……”方雪宜才深深地聽了一口大氣。
那雪兒本是滿臉歡愉的跑來,但她瞧見神尼臉上滿布紅暈的神情以後,愣了一愣,話音忽止。
她不解的掉頭看著方雪宜,正想問他,師父怎會如此失神,兩人耳中已傳來神尼深沉的嘆息道:“師兄啊!這不是我的錯……”
神尼雖是喃哺自語,但方雪宜和雪兒已得清清楚楚。
雪兒倒還不怎麼樣,方雪宜卻被這句看來似是無關緊要的嘆息,驚的心頭撲通直跳,他迅快地聯想到師叔那種對師父之死,時冷時熱的說評,似關懷傷感,又似無動於衷的言語舉止,全是因為他們之間,早已存了誤解和恩怨,他只有在心中暗暗祈求,師叔千萬別把這份恩怨牽連到自己身上。
否則,師叔又豈肯盡力指導自己的武功。
他暗中禱唸未已,神尼已閃身下了雲床,慈祥地望著方雪宜一笑道:“孩子,有什麼話用過齋再說吧。”
方雪宜確也很餓了,所以,他這一頓素齋吃下來,足足夠金頂神尼和雪兒兩人吃上三天。
神尼一直很慈藹的瞧著他笑,雪兒則有些驚奇地瞪著大眼,看他那付狼吞虎嚥的吃相心中直想笑。
方雪宜想是被她們瞧得有些尷尬,只吃了個八成飽,就再也不好意思添飯了,訕訕地說道:“弟子吃飽了。”
神尼只是笑了一笑道:“孩子,以後你天天都要這等飯菜,大可不必客氣……”
方雪宜聽得心中大喜,一直怔忡不安的心情,也有了著落,顯然神尼這話,已暗示留他在此,指導他習練武功了。
回到禪房,神尼忽然問道:“孩子,你師父那兒存有一幅師祖的遺像,不知道你見到沒有?”
方雪宜應聲道:“弟子已將師祖遺像帶來了,待弟子去取來……”轉身走到外問佛堂,解開那放在角落的包袱,小心的取出師祖遺像,呈送到神尼手中。
神尼臉上一臉肅穆,走下雲床,恭恭敬敬地從方雪宜手中接過那幅白絹,當即掛在牆上拜了三拜。
方雪宜隨著師叔拜過師祖,卻跪在地上沒敢起身。
金頂神尼看得暗暗點頭,笑道:“你起來講話。”
方雪宜這才站起身子,肅立一旁。
神尼看了師父遺像一眼,回頭對方雪宜道:“孩子,你師祖乃是千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奇才,胸羅之廣,武功之高,被譽為自少林達摩祖師以來的第一奇人,你師父可曾對你說過?”
方雪宜道:“師父確也是這麼說的。”
神尼點點頭道:“你師父比我早入恩師門下一年,但因奉命行道江湖,所以只在恩師身邊呆了十年,我雖入門較晚,卻一直侍奉恩師身邊,直到他老人家仙去……”忽然低聲一嘆道:“十四年耳提面命,諄諄教誨的師恩,真比大海還深,可惜未容我等報答,恩師就已撤手而去,今日思及,真是罪孽深重,無以自安。”
方雪宜聽得心中大是驚凜,師叔這話,幾乎等於在數說自己,如果自己不爭氣,那可真是萬死也難以補償師恩於萬一了。
神尼這時語音頓了一頓,又看了師父遺像一眼,道:“你師父的才智,雖也算得千中選一,當代難求的人材,但要想盡傳師祖衣缽,至少還差了四五成。”
方雪宜心想,師父果然也是這麼說,當下答道:“師父告訴弟子,他老人家也只學會了師祖武功的十之五六——”
神尼哼一聲,道:“總算他雖然得了劍神雅譽,還沒有忘記自己究竟有多少能耐,孩子,不是我有心在體面前說你那師父的過錯,他那種迂腐的作法,我就一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