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奇遇?只是一陣旋風?只是一個小小的、易醒的夢?志翔嘆了口氣,是的,她會很快的忘記他,他相信這一點,她生來就是那種瀟灑的性格,她決不會為了一星期的相聚就唸念不忘!何況——他們之間並沒有發生過什麼。可是,如果自己真要抓住這一切,它會從他指縫中溜掉嗎?他凝視著教授,眼裡看到的不是教授,而是志遠;扛著大石柱,佝僂著背脊,蹣跚著在後臺行走的志遠。前臺,有歌聲,有掌聲;後臺,有佈景,有石柱,有佝僂著背脊的哥哥!他甩甩頭,甩掉了丹荔,甩掉了妄想,甩掉了笑語和歌聲,也甩掉了歡樂與渴求。甩不掉的,卻是心裡那份深刻的悲哀與椎心的痛楚。
第十章
耶誕節過後不久,春天就來了。
這晚,志遠提前下了班,回到家裡。
必須要和志翔談一談,必須知道他在忙些什麼,必須要了解一下他的感情生活!他最近有點奇怪,有點神秘,有點消沉。萬一他迷上了一個不三不四的女孩子,很可能自己所有的安排皆成泡影!在歐洲,多的是聲色場所,要墮落,比什麼都容易!當然,志翔不至於那樣糊塗,但,兄弟兩個,未免有太久時間,沒有好好的談一談了。
回到危樓前面,看到視窗的燈光,他就知道志翔已經回來了,看看手錶,才晚上九點鐘,那麼,他並沒有流連在外,深宵忘返了。他心裡已經湧上了一股安慰的情緒,隨著這安慰的情緒同時並存的,還有一種自責的情緒!你怎麼可以這樣去懷疑志翔!你甚至想到“墮落”兩個字!你這樣不信任你自己的弟弟!那個優秀的、奮發的年輕人!那個“自己的影子”!三步兩步的跳上樓,開啟房門,他就一眼看到志翔,站在餐桌前面,專心一致的、忙碌的在雕塑著一個少女頭像!聽到門響,他抬起頭來,驚愕的看著志遠,懷疑的、不安的問:“怎麼了?哥?你提前回家嗎?沒有不舒服嗎?昨天夜裡,我聽到你有些咳嗽。”“哦,沒有的事,我好得很!”志遠心中一高興,臉上就自然而然的湧上了一個愉快而欣慰的笑容。“我心血來潮,想偷幾小時懶,就提前下班了。”他望著桌上的頭像。“我看你近來對於雕塑的興趣,越來越濃厚了!”
“是的,我的教授說,我對雕塑有特殊的穎悟力。”
“是嗎?”志遠高興得眼睛發亮。“顯然你的教授很欣賞你。”“我想是的,”志翔微笑一下。“他說,照我這種進展,兩年就可以畢業!”“畢業?”志遠的眼睛更亮了,他喘了口氣。“你的意思是說,兩年你就可以修完全體的學分?拿到學位?”
“有此可能。”志翔望著桌上做了一半的頭像。“不過,藝術是學無止境的,作品的好壞也見仁見智,怎麼樣算成功,是很難下定論的,我一直覺得我自己的作品裡,缺乏一樣很重要的東西!”“缺乏什麼?”志遠在桌邊坐下來,凝視那頭像,這頭像剛從黏土翻過來,只是個粗坯,看得出是個少女——一個相當動人的少女。但,未完成的作品,總是隻有個模型而已。“我看不出你缺乏什麼。”“缺乏……”志翔望著那頭像,忽然丟下手裡的雕刻刀,跌坐在桌邊的椅子裡,他用手支住頭:“缺乏生命,缺乏感情,缺乏力的表現!”他苦惱的抬起頭來。“當你的作品進步到某一個階段以後,你會發現它不再進步了,這就成了你的痛苦!”
志遠憐惜的把手放在志翔肩上。
“你操之過急了!志翔!你過份逼迫你自己!讓我告訴你,你該怎麼做,你應該輕鬆一下,度度假,旅旅行,交交女朋友!”說到最後一句,他沉吟了一下。“志翔,你最近的煩惱,只為了不能進步嗎?”志翔皺了皺眉。“哥,你是什麼意思?”
志遠走開去,倒了兩杯咖啡,一杯遞給弟弟,一杯自己拿著,他也在餐桌前坐了下來,他深深的,仔細的凝視志翔。志翔的面容憔悴,眼色愁苦。這使他心裡一陣難受,看樣子,他忽略了志翔!從什麼時候起,他變得這麼沉重,這麼消瘦?
“你有心事,志翔,”他盯著他,想著在耶誕節以前,曾發現的那張速寫,他再望向桌上的頭像,怎樣也無法把頭像和速寫聯想到一起,這似乎是很難比照的。“你瞞不了我,志翔。”他搜尋著他的眼睛。“告訴我,你在煩惱些什麼?為了憶華嗎?”“不!不。”他連聲說,拚命的搖頭。“完全不是!”
“那麼,是為了另一個女孩子了?那個會駕馬車的女孩?”
志翔迅速的抬起頭來,臉色變白了。他緊緊的注視著志遠,啞聲說:“你怎麼知道有這樣一個女孩?”
“那麼,確實有這祥一個女孩了?”志遠反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