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說得對,您不能再縱著三舅舅了。”
雖然葛氏穿的嚴謹保守,但她還是看到了她脖子上那些若隱若現的淤痕。如果她沒有猜錯,這些應該都是三舅舅打得。
她不由暗罵三舅舅不是個男人。不,他根本不是個人!
她這輩子最討厭的便是欺負婦孺的男人,更何況三舅母還是他的髮妻!
葛氏惶然無語,只顧著胡亂點頭,眼淚猝然而落。
原本因為亦萱擅做主張將玉佩給了葛氏而不滿的徐婉清,此刻看到葛氏臉上掩飾不住的感激和喜悅,心中一軟,也就沒有說什麼反駁的話。
吩咐不情不願的冬青取來十兩銀子,一併交給葛氏道:“這是我給孩子們的,你要藏好,千萬別叫三哥知道又拿去賭了。我們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日子還是要你自己過,你可不能一直任三哥這樣下去。”
葛氏不住地點頭,眼眶更加紅了,哽咽道:“婉清,我,我也不想的,我也是沒有辦法”
徐婉清嘆了口氣,同情葛氏的同時又無比慶幸自己沒有遇到這樣的夫君,趙世秋對她疼愛體貼,百般嬌寵,她簡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送走了葛氏,徐婉清捏著亦萱的臉蛋,問道:“元娘,你不是一向最討厭你三舅舅和三舅母的嗎?以前母親拿錢接濟他們,你還責怪母親太心軟,今日怎麼肯接濟了?竟還把自己最寶貝的玉佩送了出去!”
亦萱笑嘻嘻地躲開了徐婉清蹂躪她的手,髮髻上的流蘇釵俏皮晃動,“我瞧著剛剛三舅母太可憐了,有些捨不得!我們都是親眷,理應互相幫助。而且說不定三舅母以後發達了,還會記著咱們這份恩情吶!”
徐婉清身後的冬青卻猶自生著悶氣,虎著臉道:“姑娘真是太天真了!要說這錢給了乞丐還能博個賢明,給了三舅爺一家就等於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他們哪裡會記什麼恩情?不僅不會記,還反而覺得咱們大方好說話,以後每一次遇到困難都要過來,咱們下一次要是不給,指不定怎麼戳我們的脊樑骨,哪裡會想到我們之前的千百次好?!再說,他們那樣的人家,等他們發達?怕是要八百年後吧!”
瑞珠也附和道:“三舅爺委實不是個東西,姑娘你今日的玉佩算是打了水漂,連響都不會響一聲!”
徐婉清是和冬青瑞珠一樣的想法,因此也不反駁訓斥,算是預設了她們所言。
亦萱鼓鼓臉,很無奈。
抬頭去看身旁的母親,逆著陽光讓她看不真切,卻有種朦朧的美麗。
伸手勾住徐婉清的胳膊,亦萱膩著她,軟軟道:“母親,元娘是真的覺得三舅母很可憐,她或許真遇到了什麼事,我們不肯幫她,她就要被逼到絕境了!”
徐婉清也想起了葛氏那雙決絕的眼睛,一時間心頭也湧動著後怕,拍拍亦萱的小腦袋,欣慰道:“我們元娘真是長大懂事了。”
亦萱嘻嘻一笑,一派天真爛漫的樣子,沒有人發現她眼底蘊藏的悲涼和痛苦。
她幫三舅母,不僅是因為想要她以後承她的情,更多的則是因為她不想這個世界上再多出一個無助掙扎的人,那樣痛苦地活著,尋遍世界也找不到一個願意幫她的。所以只能墮落,只能浮沉,只能不管不顧拋棄一切。
她怕了,她不想再如此,也不想看到身邊的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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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豔陽潑辣辣地灑在大地上,空氣沉悶,一絲風也沒有。院子裡的槐樹安靜地立著,偶爾聽見幾聲蟬鳴,帶著夏日的焦躁和煩悶。
屋內也是酷熱難消,老夫人便讓丫鬟取了冰塊放在屋子裡鎮涼。
靈芝紋紫檀方桌上擺著一座小小的佛龕,裡面供著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上懸著秋香色烏金雲繡紗帳,下面是一張香案,正中擺著白玉四足雙耳貔貅臥鼎,鼎中正緩緩燃著香菸,與冰塊的涼氣一齊嫋嫋飄散到空中。
亦萱跪在明黃色暗紋蒲團上和老夫人一起誦經唸佛,屋外的陽光透過菱格窗戶穿透進來,雙髻上的金海棠珠花步搖被折射出淡淡的光芒,一襲玉色煙蘿紗衣顯得她身姿輕盈,恬淡如水。
這些天,亦萱每日下午都會來佛堂陪老夫人一起唸經,起初老夫人以為她是小孩子心性,堅持不了多久,但十數天過去,她卻依舊每日準時報到,而且態度極其認真。
老夫人故意考驗她的耐性,有時禮佛禮好幾個時辰,她也照樣坐得住,甚至比老夫人還要虔誠。
府中的人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不相信亦萱這樣愛玩愛鬧的能熬得住禮佛的枯燥,一時間對她刮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