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相守相知的人可以是任何人,都不會是他。
“那你為何不去找他?”
“我……我不知道。”
她總覺得,一旦去找他了,一旦她去探尋、去祈求了,所有東西都將會失去。包括原本擁有的,短暫而甜蜜的回憶。
這場愛情裡,她太卑微,卑微到連祈求都不敢,害怕一旦貪婪,便什麼都失去。想要不失去,只得呆在原地,等,一直等,永遠等。
等來了的,是原本就屬於她的。她可以毫無顧忌地享有,毫無顧忌地愛。
“小小,你可知,我聽說,他已然定親了。”
“我知道。”她細細酌著酒,只是平淡的作答。
“小小,你可知,阮鬱是絕無可能推辭掉這門親事的。”
“我知道。”
“你可知,他是娶不了你的。”
“我知道。”
“你可知,你這樣等下去,也只能是白等。”
“我知道。”
“你可知,他待你,不如你待他一分一毫。”
“我知道。”
“你可知,你對於他的價值,遠不及任何一個名門千金。”
“我知道。”
“你可知……”
“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需要我……”她打斷他。
“那你可知,我也需要你呢?”他驀地站起來,同時打斷她。帶著一絲恨戾,一絲決斷。
“……明伏,你……”
“好了,酒也喝了,菜也吃了,曲子也聽了。我稍感疲乏。先走一步。”
明伏離開的那一日,她沒有前去相送。
那日斜風細雨,她在西泠湖畔,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沉默地站了整整一日。
7。
詩詞歌賦裡,寫了那麼多的愛,寫了那麼多的憶。
由是,如何不去愛,如何不去憶,如何不在意,如何遺忘,只得靠自己去琢磨揣摩。
這個過程太過漫長艱難,她一路走來,遍體鱗傷。
明伏走之前,將採悅樓轉至了她的名下。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如何去經營一座青樓,確使她絞盡腦汁筋疲力盡。然而如此一來,有些悲傷,也就沒了時間去細嚼,有些絕望,也就沒了空閒去吞嚥。
明伏何等用心,她怎會不知。只不過此生,她必是無法回報了。
既已知無以回報,便不再去顧及心中難安。不是說命有輪迴麼?那麼下一生,她定專守著他。
又是一年一度的踏青詩會。
此時的她已能熟練地駕馭連夕。一人一馬,行過當年的湖堤,當年的松林,行在當年通往靈隱的小道上。
她忽覺這條路她走了這麼多遍,卻從未好好賞過這一路上的風景。
原先是因為不曾留意,而後,是因為身邊有比風景更吸引自己目光的人。
再然後,是因為無心留意。
“這位姑娘,請問,前去靈隱飛來峰的道,可是這條?”
她聞言,轉過身去。
那一刻,她真的以為,是他回來了。
一模一樣的眉眼,一模一樣的面容,一模一樣的身形。
這是夢中,出現過多少次的人。
她並未回答他,只是牽著連夕,呆立在原地。
“……姑娘?”
“……”
“姑娘?敢問前往靈隱飛來峰的道,可是這條?”青年走近兩步,恭敬地垂首行禮。
青年雖未微笑,但抿嘴時,頰邊的兩枚酒窩,仍可顯出雛形。
“……哦,嗯。然。敢問……公子今日來這通向靈隱的小路,……可是為了踏青詩會?
“多謝公子相救。敢問公子今日來這通向靈隱的小路,可是為了踏青詩會?”
“正是。”
“此般意外一出,詩會定是趕不上了。敢問公子身份為何?來日在下定為公子補上詩會。”
“哈哈,那便再好不過。”
“在下,餘杭西泠,蘇小小。”
“建業桃葉渡,阮鬱。”
……
記憶忽然湧入腦海,帶著鑽心的疼痛,讓她難以自制地彎下腰,捂住胸口,蜷在地上。
青年仍舊垂首回答道:“正是。”而後抬起頭,正看見已然半躺於地上的她,立刻幾步上前,用手扶住。
“姑娘!姑娘可是不舒服罷?”青年慌張地攙住她,扶起她的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