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焱走了。她將自己的神魂散在了天地間,決然又殘忍的走了。軒轅跪在半空,眼睜睜看著她的身軀一點一點消散,看著她消失在天地間,沒留下一絲痕跡,就好像從未存在過。
梧山上那抹火紅的身影徹底消失那刻,天穹上昏睡著的太一大叫一聲醒了過來,捂住劇痛的心口,淚流滿面。
東荒某處軍營裡,正在營帳中休憩的爀嵐忽然渾身一震,身旁的瀧霜怔怔的盯著營帳外的天空,毫無徵兆的痛哭出聲。她哭的很兇,甚至劇烈的咳了起來,可這一次爀嵐並沒有像從前那樣出言安慰,竟是呆呆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一滴淚自少年臉上悄然滑落。爀嵐的臉驟然變得蒼白,他抓起放在身畔的劍緊緊抱在懷裡,緊到劍鞘都微微變了形。身邊的瀧霜已經哭的快要昏死過去,爀嵐還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營帳外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紅衣的身影,自天穹上微笑著走來,眨眼間走到了他們身前。爀嵐睜大眼看著她,慟哭的瀧霜也一下子收了泣聲,怔怔的看著翩然而來的人。
那女子走進帳內,伸出手抱住了瀧霜,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溫言道:“小瀧霜,不要哭。”
又看向一旁的爀嵐,憐愛的撫上他的發,看著他的臉,笑著對他說:“爀嵐,好好活下去。”
說完,那抹虛影驟然消散,無蹤無影,無痕無跡,就像從未存在過。
爀嵐用盡全身力氣站起身,抱著劍衝出了營帳。瀧霜抹著淚跟在他身後,卻再沒有哭出聲。少年少女沉默著向一個方向奔跑,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停下。
終於趕到了熟悉的梧山。然而他們熟悉的梧山已經不見了。山石崩碎,溪流四濺,樹木折毀。火梧樹不見了,桃花樹不見了,那個常年在花樹下睡覺的人也不見了。
爀嵐望著天穹上那抹極淡的虛影,頹然跪下,撕心裂肺的的叫了一聲“大人”。
沒有人回應。爀嵐顫抖著低下頭,看著懷裡的劍,他想起那人把劍交給他時微笑的模樣,想起他抱著劍對她立誓的場景,想起不過幾個時辰之前她送他下山時風輕雲淡的笑臉,想起她消失前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她走的那麼決絕,卻還要笑著對他說,好好活下去。
一滴淚落下,接著兩滴,三滴。爀嵐再度將劍抱到懷裡,痛的整個人伏在了地上。沉悶的嗚咽聲從他口中傳出,他哭的那樣難聽,那樣絕望。可是再也不會有人笑著抱住他,一邊笑他哭的好醜,一邊溫柔的替他擦淚了。
一雙溫暖的手從他背後伸了過來,將他緊緊抱住。少女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嵐哥哥,你哭的真難聽,快別再哭了。”
爀嵐慟哭的身子僵住了。他緩緩直起身,滿臉的淚水混著泥水,在蒼白的臉上交錯。他看著抱住他的少女,看著她紅腫的眼,看著她憔悴的臉,看著她拿出手帕為他擦去臉上的淚,看著她衝著他笑。
她的眼裡明明還有淚,卻被她硬生生忍住。她笑的那樣好看,笑著看著他,喚他的名字。“爀嵐”,她沒再叫他哥哥,“大人說了,不要哭。”
爀嵐狠命咬住了唇,拼命將洶湧的悲傷忍了回去,伸手將瀧霜緊緊抱在了懷裡。瀧霜安靜的靠在他肩上,緊緊攥著他的衣袖,指甲深深掐進了自己的掌心。
爀嵐的嘴唇被他咬的血肉模糊,瀧霜的掌心被她掐的鮮血淋漓。但他們終是沒有再哭一聲。
軒轅仍舊跪在半空裡,一動不動。他的眼前再沒有那個微笑的身影,浮在他眼前的只有一柄墨色的長劍。
他就這樣無知無覺的跪著,不知跪了多久。爀嵐和瀧霜相互攙扶著走到了他面前,他還是毫無動靜,彷彿那人離去的時候,順手帶走了他的神魂。
瀧霜視他如父,看著他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好不容易忍下的淚再度奔湧而出。她跪在軒轅身邊,扶住他的手臂默默流淚,爀嵐站在她身邊,盯著身前的墨色長劍,眼裡像是燃起了火。
他猛的抓住了那柄劍,沒有說一句話,徑直向西而去。
瀧霜看著他的背影,想要叫住他,可看著無知無覺的軒轅,終是沒有追上去。
少年一身黑衣,提劍沉默而行。他站在青丘的結界前,拔劍欲斬,那道結界忽然大開,竟像是在無聲邀請。
少年神色冷漠,沒有說一句話,持劍大步走入了結界。
青丘境內,一片死寂。爀嵐一路行來,沒有遇到任何阻攔。他沉默著繼續走,直到視野裡出現那個白衣的身影。
他頓了一下,加快步子走到那人身後,並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