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聽是京師來信,李元嘉自是顧不得再生氣,忙伸手接過了信函,撕開了封口,從內裡取出了張寫滿了密語的白紙,只一看,眉頭登時便緊鎖了起來,好半晌皆無一語。
“父王,出了何事了?”
一見李元嘉如此神情,李諶的心中自不免犯起了叨咕,等了好一陣子,都沒見自家老父開口說話,實在是有些子按捺不住心中狂湧而起的好奇心,這便小聲地探問道。
“越王來了準信,說是朝廷派了司農卿狄仁傑前來查案,諶兒對此有甚看法麼,嗯?”
思緒被打斷的李元嘉不滿地橫了李諶一眼,但並未出言責怪於其,而是微皺著眉頭,簡單地解釋了一句道。
“父王明鑑,此人乃是大理寺出身,據說有著斷案如神的美譽,東宮那位將其派了來,怕不是那麼好相與的,須得謹慎從事方好。”
當初在設計春耕專使王方明一事上,李諶便不甚情願,為此還曾苦勸過李元嘉莫要捲入朝堂政爭中去,奈何李元嘉就是不聽,執意要在此事上還當年欠李貞的一個大人情,李諶無奈之下,也只能是依自家老父的意思辦了去,如今終於惹來了狄仁傑這麼位斷案高手,李諶心中自是苦得有若吃了黃連一般,卻又不敢在自家老父面前抱怨,只能是小意地應答道。
“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此事確該小心應付才是,那王方明這幾日都在忙乎些甚子?”
李元嘉之所以煩心,自然也是因著狄仁傑的赫赫名聲之故,此際聽得李諶如此說法,倒也不覺為奇,隨口附和了一句之後,突地轉開了話題。
“回父王的話,那廝一直都老老實實地呆在驛站中,並不曾有絲毫異動。”
軟禁王方明的事兒乃是李諶親自去辦的,監視的人手也是他親自安排的,對於王方明的動態,李諶自是清楚得很,這一聽李元嘉問起,自無須思索,隨口便即答了出來。
“老實好啊,驛站孤處城外,管理不變,若是出個火災啥的,救應怕也難啊。”
李元嘉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意有所指地感慨了一句道。
“啊……,是,孩兒知道該如何做了。”
李元嘉此言一出,李諶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便是一振,失驚地輕呼了一聲,滿臉難以置信狀地瞪大了雙眼,可再一看李元嘉的雙眉已是皺了起來,卻又不敢進言相勸,只能是強嚥了口唾沫,恭敬地行了個禮,吶吶地應了諾。
“嗯,那就去安排罷。”
一見李諶已然明悟了自己的意思,李元嘉也就沒再多廢話,揮了下袖子,慢條斯理地吩咐道。
“諾,孩兒告退。”
李諶嘴角嚅動了幾下,到了底兒還是沒敢在此事上進言一番,也就是恭謙地應了一聲之後,便即匆匆退出了書房。
“嗯……”
李元嘉沒再多看李諶一眼,自顧自地轉回身去,望著那幅墨跡兀自未乾的猛虎下山圖,臉皮子抽搐了幾下,發出了聲悠長的悶哼,箇中的意味究竟如何,怕是隻有他自己方才清楚了的……
酉時正牌,天已是徹底地黑了下來,是到了該用晚膳的時辰了,然則王方明卻無一絲半點的胃口,獨坐在几子前,面對著碗素面愣愣地發著呆,任憑搖曳的燈火將其臉龐映照得陰晴不定,心中的苦澀一陣緊似一陣地從心底裡狂湧而起,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個兒為何會落到如今這般田地。
王方明的家世談不上顯赫,僅僅只是太原王氏的一支旁系後人罷了,說起來也算是王家人,可卻是連一天的望族富貴都不曾享受過,家中勉強也就是衣食無憂而已,好在王方明自幼肯下苦功,博覽群書,刻苦鑽研之下,也算是學有所成,顯慶四年首次入京大比,便已高中了進士第九名,正自意氣奮發之際,卻遭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打擊——吏部面試不過,官職無望,心灰意冷之下,便起了隱居山林之心,卻不料竟得了是時方是英王的李顯之青眼,得以入英王府任九品文書一職,後又受英王舉薦,得以入朝為官。
嚴格來說,王方明的官運不算大佳,十年下來,也就勉強熬到了戶部郎中令的位份,算是有了上朝議事的資格,可比起當初一同遭黜落的同科進士來說,也已經是天壤之別了的,對此,王方明已是頗為知足了的,對李顯這個太子,王方明始終持著顆感恩之心,對李顯交待下來的事情,他也從來不敢稍有折扣,一直是全力以赴而為之的,此番受命前來潞州,王方明也是這般行事,每日裡行走田間地頭,為推廣海外糧種之事忙前忙後,從不敢有所懈怠,僅月餘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