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一低頭便想躲開武后的眼神,動作倒是隱蔽而又麻利,可惜卻只是在做無用功,武后顯然沒有放過李顯的打算,突地展顏一笑,一派和藹可親狀地問了一句道。
看法?那自然是多得很,可您老會聽麼?一見到武后裝出的那副傾聽高論之做派,李顯立馬便有種噁心欲嘔的衝動,只不過在這當口上,李顯就算有再多的不滿也只能是強自忍著,這便假作沉吟狀地平衡了下心態,而後緩緩地開口道:“啟稟父皇、母后,兒臣以為陳仁浩此舉實是利令智昏,燒燬大理寺卷宗於先,欺瞞欽差於後,罪行暴露後,又以行刺之舉試圖掩蓋,其罪斷不容恕,當昭告天下,以為後來者戒,兒臣肯請父皇明斷。”
“不對,這其中有……”
李賢儘自聰慧,可論及政治智慧麼,卻著實是眾人中最弱的一個,直到了此時,這位主兒才察覺到這樁案子壓根兒就不對味,加之性子本就急,竟然沒管此際的場合對不對,嘴一張,便要發炮,只是話尚未說完,就被武后掃將過來的冷眼嚇得一個哆嗦,就跟被宰了的雞一般沒了生氣,直憋得面色紅裡透出了紫意。
“陛下,顯兒言之有理,而今京師上下人心惶惶,須得早做安撫為妥,臣妾懇請陛下明察。”
這一見李賢服了軟,武后倒也沒再為難於其,而是側頭看了看陰沉著臉的高宗,煞是溫柔地進諫道。
“傳朕旨意,將陳仁浩三族盡皆押入大牢,著各有司好生審了去,朝議後再行定奪罷。”高宗的臉皮子抽搐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有些子無奈地開了金口,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不情願狀,很顯然,高宗也已看到了此案背後的蹊蹺,只是不敢當面忤逆了武后的請求罷了。
“父皇聖明,然則而今大理寺案宗被毀,待要詳查已是難能,須得從各州縣再次調檔,時日遷延必久,而朝堂實不能缺了大理寺之職能,今若不早斷,恐於公務有礙,兒臣懇請父皇詳查。”眼瞅著高宗已就刺殺一案下了定論,李弘自是暗中鬆了口氣,不過麼,他卻並不打算讓大理寺一案就此匆匆結束,這便挺身而出,高聲進諫道。
我勒個去的,這廝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來著,不過也好,事情一併處理了倒也麻利!李顯本心也不想白忙乎上一場,只是苦於自個兒已被武后盯上,實不宜在此時強自出頭罷了,這一聽李弘主動挑起了事端,倒也正合李顯的心思,只不過在尚未完全確定高宗的心意之際,李顯並不想急著表態,這便閉緊了嘴,默默地站於一旁。
“父皇,太子哥哥所言雖是有理,然,依兒臣看來,大理寺歸大理寺,犯官歸犯官,並非二而一之事,父皇若是擔心於朝務有礙,大可從各州、各有司選調人手以補遺缺,順帶亦可為詳查犯官之用,此兒臣之淺見也,懇請父皇聖斷。”
李顯不吭氣,李賢卻是忍耐不住了,他可不想將到了手的權利就這麼輕易地交了出去,這便梗著脖子站將出來,高聲反對道。
嘖,老六這廝真是個大蠢蛋,居然看不出太子這是在使激將法,得,您老倒好,自己一頭便撞了上去,笨到家了!李顯先前之所以不開口,便是知曉李弘的心思之所在,也早已料到李賢必然會沉不住氣,可真待李賢冒出了頭來,李顯還是忍不住在心裡頭狠狠地鄙視了李賢一把。
“唔。”高宗不置可否地吭了一聲,嘴皮子抽了抽,似有欲言狀,可到了底兒還是沒敢直接表態,只是皺著眉頭看向了武后,試探著出言道:“皇后對此可有何看法麼?”
“陛下,依臣妾所見,弘兒所言正理也,只是此事卻是賢兒之差使,妾身實不好擅加干涉,不若讓顯兒來說罷。”武后淡淡一笑,先是肯定了李弘一番,而後不動聲色地將皮球踢給了李顯。
老賊婆這手借力打力著實耍得利落,嘿,還真賴上咱了!這一聽武后如此說法,李顯的心裡頭不禁有些微微發苦——武后來上這麼一手,擺明了就是看穿了李顯便是三王聯手的結合點,若無李顯居中整合的話,李弘與李賢壓根兒就尿不到一壺裡去,這等將決定權交給李顯的做派看似慷慨,其實是要將李顯架到火上去烤,道理很簡單,除非李顯能找到一個各方都能滿意的方案,若不然,李顯怕是得裡裡外外不是人了的。
好罷,既然註定要在四個雞蛋上跳舞,那就乾脆跳個夠好了!李顯心中雖略有煩躁,可臉上的神色卻是平和得很,對著武后一躬身道:“母后垂愛,兒臣感激在心,只是茲體事大,兒臣實不敢妄言。”
“無妨,顯兒只管說,朕聽著便是了。”
高宗顯然也不想夾在兒子們與武后之間受罪,自是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