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經一科起自漢朝,分五經、三經、二經、學究一經、三禮、三傳等,考試之法,先貼文,後口試,經問大義十條,答時務策三道。看起來似乎考得很廣也很深入,實際上卻不是這麼回事,只因自有唐以來,明文規定了明經士子的資格——取得郡公或是公卿以上官員推薦者,方能參與明經科,這一限制的結果便是真正能參與此科的全都是權貴子弟,尋常寒門士子壓根兒就不得其門而入,不得不去應進士科,可進士一科之難度遠比明經高了不知多少倍,正如俗話說的那般——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再者,進士科錄取數極低,一科最多的一次也不過錄取了九人,比起明經一科動輒取士百餘人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這還不算,明經科一中,基本上都能有官當,可進士中了,吏部那一關若是不取,一樣當不了官,總而言之,如今的科舉其實就是權貴子弟們的禁臠罷了,壓根兒就不存在公平取士之說。
李顯的奏摺直指科舉的弊端與陰暗之所在,可謂是針針見血,言語也無絲毫的艱澀隱晦之處,一眾朝臣們自是都聽得懂,實際上,壓根兒就用不著李顯來分析如今科舉的弊端之所在,這些事兒朝臣們其實都知道,只是事關切身利益,無人肯去捅穿那層遮羞布罷了,就更別說提出變革的主張了的,君不見滿朝文武中,真正寒門出身的官員不足十分之一,其中還大體是武將居多,這等心照不宣的事情一旦被李顯當庭抖落了出來,朝臣們震驚萬分之餘,也因此而慌亂不已,只顧著在下頭瞎議論,卻無人敢站出來駁斥李顯的所奏,不止是朝臣們,便是高宗一時間也不知該說啥才好了,竟就此張大了嘴,完全就是一副被徹底震呆了的模樣。
“陛下,微臣亦有本要奏!”
就在一片噪雜聲中,一名身著御史服飾的官員從佇列的末尾閃了出來,急步走到殿中,高聲稟報了一句,瞬間便將朝臣們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去,只一看之下,不少朝臣竟因此而驚撥出聲來,只因這人他們熟得很,卻萬萬沒想到其竟然會出現在朝堂之上,這人正是文名滿天下的駱賓王。
呼……老爺子,好樣的,夠種!眾朝臣在那兒驚呼不已,可李顯卻是暗自鬆了口氣,只因接下來的事情還得借重這位老夫子的文學才華,若是沒了駱賓王的參與,科舉摺子的戲碼便不足以轟動天下,至少是不能達到李顯所期望的最佳效果,說實在的,李顯本已做好了駱賓王臨陣退縮的準備,畢竟雙方的交情並不算太過深厚,況且,在這等朝堂議事的氛圍之下,壓力之大可不是尋常人能承受得起的,李顯並不敢擔保駱賓王一定會站出來支援自己,而今,駱賓王不但站出來了,而且時機的拿捏也恰倒好處,這令李顯安心之餘,嘴角邊不由地便露出了一絲的欣慰的微笑……
第一百零三章適得其反
“卿家是何年入的朝?朕怎地瞧著眼生得緊。”高宗愣愣地看了駱賓王好一陣子,愣是想不出面前這位御史到底是何人,不免有些子好奇,也沒急著過問駱賓王的本章,倒是先追問其駱賓王的來歷。
“回陛下的話,微臣駱賓王,武德二年生人,籍,婺州;貞觀二十年至二十三年,曾於道王府任記室參軍事(親王府屬官,從六品上),後歸鄉務農為業,麟德二年中進士第七名,經吏部試,得授奉禮郎;七月,晉東臺詳正學士;昨日轉監察御史之職。”面對著高宗的質疑,駱賓王並不曾慌亂,躬著身子,語氣平和地將履歷報了出來。
“哦?原來如此,愛卿能中進士,當是大才,有何本章要奏,便說罷,朕聽著呢。”御史不過八品官而已,按駱賓王的履歷,得任此官倒也說得過去,只不過高宗卻並不以為駱賓王出任御史乃是正常的官職遞進——御史的品階雖與東臺詳正學士持平,可前者是朝臣,後者卻是普通下級官吏,實不可同日而語,在高宗想來,此舉十有八九是李賢或是李顯在背後推的手,然則高宗卻並不打算去計較,概因此事符合制衡之道的需要,他自是不會去點破其中的蹊蹺,只是笑著點了下頭,很是溫和地說了一句道。
“微臣啟奏陛下,聖人有云:有教而無類,是故,但凡學而有成者,不必計其出身,但有德才者,必賢也,又,懷社稷之心,報國而無門,豈不悲哉,微臣有感於此,特以詩詠之:三十二餘罷,鬢是潘安仁。四十九仍入,年非朱買臣。縱橫愁系越,坎壈倦遊秦。出籠窮短翮,委轍涸枯鱗。窮經不沾用,彈鋏欲誰申。天子未驅策,歲月幾沉淪。一得視邊塞,萬里何苦辛。劍匣胡霜影,弓開漢月輪。金刀動秋色,鐵騎想風塵。為國堅誠款,捐軀忘賤貧。勒功思比憲,決略暗欺陳。若不犯霜雪,虛擲玉京春。”駱賓王的詩本就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