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露出不解的眼神。希恩斯回頭看看,見惠子沒有跟出來,就從貼身衣袋
中掏出一張紙,展開來讓吳嶽看:“這就是我想給自己打上的思想鋼印,當然,
我猶豫了,最後沒有做。”紙上寫著幾個粗體字:
上帝死了。
“為什麼?”吳嶽抬頭問道。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上帝沒死嗎,去他媽的主的安排,去他媽的溫和的
軛!”(1)
①源自彌爾頓的詩《我的失明》:神勒令人們工作/難道卻不給予光明嗎/我
痴痴地問道/但是“忍耐”想要阻止這喃語/就馬上回答道,神並不需要人工或人
自已的才斌/誰能最好地承受他溫和的軛/就侍奉得他最好。
吳嶽無語地看了希恩斯一會兒,轉身走下臺階。
希恩斯在臺階上對著已經走進信念碑陰影中的吳嶽大聲說:“先生,我想掩
蓋對您的鄙視,但我做不到!”
第二天,希恩斯和山杉惠子終於等來了他們期待的人。這天上午,從門外明
媚的陽光中走進來四人,三個歐洲面孔的男性和一個東方相貌的女性,他們都很
年輕,身材挺拔,步伐穩健,看上去自信而成熟。但希恩斯和惠子都從他們眼中
看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東西,那就是吳嶽眼中的那種憂鬱和迷茫。
他們把自己的證件整齊地排放在接待臺上,為首的一位莊重地說:“我們是
太空軍軍官,來獲取勝利信念。”
思想鋼印的操作過程十分快捷,信念簿在十人監督小組的成員手中傳遞,他
們每個人都仔細地核對了上面的內容,並在公證書上簽字。然後,在他們的監督
下,第一位自願者接過了信念簿,坐到了思想鋼印的掃描器下,他的面前有一個
小平臺,他把信念簿放到上面,在平臺的右下角有一個紅色按鈕。他開啟信念簿,
有一個聲音提問:
“您確信自己要獲取對這個命題的信念嗎?如果是,請按按鈕;如果不是,
請離開掃描區。”
這樣的提問重複了三遍,在均得到確定同答後,按鈕發出紅光,一個定位裝
置緩緩地合攏,固定了自願者的頭部,那個聲音說:“思想鋼印準備啟動,請默
讀命題,然後按動按鈕。”
當按鈕被按下時,它發出綠光,大約半分鐘後,綠光熄滅,提示聲音說:“思
想鋼印操作完成。”定位裝置分離,自願者起身離開。
當四名完成操作的軍官都回到門廳時,山杉惠子仔細觀察著他們,她很快肯
定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四雙眼睛中,憂鬱和迷茫消失了,日光寧靜如水。
“你們感覺怎麼樣?”她微笑著問道。
“很好,”一位年輕軍官也對她回應著微笑,“應該是這樣的。”
在他們離去時,那個東方姑娘回身加了一句:“博士,真的很好,謝謝您。”
從這一時刻起,至少在這四個年輕人的心中,未來是確定的。
從這天開始,獲取信念的太空軍成員不斷到來,開始多是一個人前來,後來
則成群結隊。開始來人都穿便服,後來則大都身著軍裝。如果一次同來的為五人
以上,監督組便要召開一個審查會議,以確定其中無人被脅迫。
一個星期後,已經有超過一百名的太空軍成員接受了思想鋼印給予的勝利信
念,他們的軍銜最低為列兵,最高為大校。後者是各國太空軍允許使用思想鋼印
的最高軍銜。
這天深夜,在月光下的信念碑前,希恩斯對山杉惠子說:“親愛的,我們該
走了。”
“去未來嗎?”
“是的,從事思維研究,我們做得並不比其他科學家好,我們該做的都做了,
歷史的車輪已經被我們推動,我們到未來去等著歷史吧。”
“走多遠呢?”
”很遠,惠子,很遠。我們將前往三體探測器抵達太陽系的那個年代。”
“這之前,我們先回京都那個小院住一陣吧,這個時代畢竟是要永遠過去
了。”
“當然,親愛的,我也想念那裡。”
半年後,即將進入冬眠的山杉惠子沉浸在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