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市也叫河口街。
這條街北倚城南靠河,東西長十里,北縣城繁榮得多,可說是市肆的精華所在,也是龍蛇混雜的問題地區。
進人街口,後面跟來了三名青衣大漢。大嗓門像打雷:
“好狗不擋路。書蟲,讓路。”
他讓至路旁,並未介意,挑了擔的小虎卻不是省油燈,一面嚷一面嘀咕:“街寬得可以抬七八具棺材,竟然有活人嫌窄了。”
“你這小狗說什麼?”走在前面的大漢冒火了,一把抓住扁擔厲聲問。
“咦!你怎麼這麼兇?想吃人嗎?”小虎也怪叫。
“大爺先使你個半死再說。”大漢怒叫,左掌舉起了。
對街站著一個虯髯大漢,敞開衣襟,露出用毛成簇的胸膛,左脅下挾了一根鑌鐵齊眉棍,銀鈴眼一翻,用洪鐘似的嗓門大叫:“幹什麼?要打人?你他孃的混帳!站在那兒牛高馬大,居然和一個小孩子計較?放了你的狗爪子,放慢了大爺給你卸下來。”
三大漢突然像老鼠見貓,狼狽而通,虯鬚大漢不但身材像一座塔,那根烏黑的鑌鐵齊眉根粗有一握,沒有五十二斤也有四十八,捱上一棍那還了得?
“謝謝你,老兄。”小虎揮手示意道謝。
虯鬚大漢瞥了周永旭一眼,大踏步跟在小虎身後,把周永旭擠到身後去了。一面走一面說:“小兄弟,別怕,我送你走一程。那三個混帳東西,是河口街的地老鼠,也許會在橋頭找你的麻煩。”
“兄臺。”周永旭在後面說:“他們敢在大街行兇?難道這地方沒有王法了?”
“很難說,有時候,王法反而保護了這種地老鼠。”虯鬚大漢說,語氣有怒意:“他們吃定了這地方,把你們打個半死,你敢怎樣?告官吧,告官需三頭六證,你到哪兒找證人?這些街坊的怕事鬼,誰敢出頭指證他們是兇手?你們明白了嗎?”
“呵呵!你倒是個明事理的人呢,貴姓呀?我姓周。”
“唔!你不像個讀書人,穿的卻是儒衫。”
虯鬚大漢不是個蠢笨的人。
“我怎麼不像讀書人?”
“讀書人不是自稱小生嗎?”
“哈哈!那就自稱小生好了。小生姓周,名旭,字永旭。兄臺……”
“在下姓韋,韋勝。你們……”
“小生南下游歷,兄臺不像本地人。”
“在下是個江湖人,正要往南走。”
“何不結伴同行?”
“謝了,在下腳程快,同時,阮囊羞澀,多耽誤一天,便多花一天錢。”韋勝毫不臉紅地說,談吐不俗。
“放心啦!住宿吃食全由小生負責,如何?聽說近來人心惶惶,將有大亂髮生,道路不靖,有韋兄這根大鐵棍,三小毛賊至少有所顧忌,是嗎?”
談說間。到了通濟橋頭,六七名大漢站在橋頭兩側,兩個獐頭鼠目的傢伙堵在路中心,橋是浮橋,第一艘船的兩端,先前找麻煩的三名大漢和兩名潑皮,分據兩側怒目而視。
橋上本來行人甚多,這時紛紛走避。
“他們真要大幹呢。”韋勝說:“你們先等一等,我打發他們走路再過去。”
腳步聲到了身後,一位身材修長,留了三綹長鬚,穿了青袍的佩劍中年人,從容超越他們向前走,後面跟著一位背了大包裹的健僕。
“這裡要出人命了。”中年人沉靜地說:“這些痞棍可惡,柳福,趕他們走。”
健僕應晚一聲,急走兩步到了堵在路中的兩個潑皮面前,喝道:“滾到一邊去!滾!”
潑皮們有意生事,倚仗人多誰也不怕,兩個傢伙兇眼一翻,突然同時撲上抓人。
健僕柳福大喝一聲,迎上、躍起、出腿,快逾電光石火,但見人影一閃而過,快靴著肉暴起。
“啊……”兩個傢伙和伸出去抓人的手臂,被重重地踢中,拋跌出丈外掙命。
這一記快速美妙的“江河分流”,不但雙腿分開時形成一字,而且配合身法、速度、攻擊的時空位置等等,無一不臻上乘,力道也銳不可當。
“好!”有人喝采,是一位佩了劍的中年老道:“山東濟南府柳條溝柳家的柳絮隨風七十二踢,果然名不虛傳,牛刀小試極具功力。”
“多謝誇獎”。
中年人抱拳含笑向老道招呼。
韋勝單手握棍,大踏步上前說:“在下也放翻幾個意思意思。”
痞棍怎敢撒野?狼奔豕突一鬨而散。